“那算什麼強勁敵人。”傅展嗤笑,“黑客從互聯網時代存在以來就在活躍了,迄今為止有成功扳倒過任何利益集團嗎?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努力,而是因為主流根本容不得他們的意見。要扳倒一個集團,需要民衆抗議、媒體宣傳、司法訴訟、行政調查甚至是商業傾軋,單單是一些大集團做的惡被揭露出來又有什麼用?就像你說的,伊拉克有大殺器嗎?誰來為他們失去的和平買單?頂多拿洗衣粉開開他的玩笑,小布什還不是照樣做滿他的任期。伊拉克戰争打得軍火商和石油集團眉開眼笑,美國也沒有利益集團因此受損,就算u盤裡滿載着當年的py交易,被公布到網絡上,那又如何?媒體不會窮追猛打,炒頓熱點就過去了,民衆都很蠢的,你現在還記不記得葛蘭素史克拿艾滋兒童試藥的事情?——恐怕根本就沒聽說過吧,幾大制藥在這點上絕不會互相拆台,沒有人推波助瀾,政府罰款對這種大公司根本不疼不癢,風波很快就會過去的。不,施密特他們挖到的關鍵證據頂多隻是個引子,找到另一個可以和cia那邊對弈的大玩家,這才是牌局的開始。”“兩大玩家的對弈,yeah,聽起來比最開始跨國公司的小把柄、黑社會的賬本什麼的更激動人心了。”李竺幹巴巴地說,傅展分析得的确有道理,不過這消息不怎麼讓人振奮,因為同時她也很清楚,在他們搞明白這東西是什麼甚至是搞到密碼之前,大使館不太可能動用常規以外的力量對他們提供幫助。“還能再猜得細一點嗎,比如是誰在和他們對弈什麼的。”“這就不知道了,利益集團也不是鐵闆一塊,彼此間存在激烈的競争,否則非洲和中東也不會深陷戰火——他們的資源太過豐富了,國力又不足以自守,說白了就是這麼回事。”傅展說,他若有所思地敲着方向盤。“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麼和施密特那邊取得聯系——”“你确定你能騙出密碼?”李竺有點懷疑,“施密特是很笨拙,但那隻是在外勤上,這幫黑客在網上全都是天才,鬧不好結下梁子的話,說不定連兩個‘韻’都要受牽連。”哪家公司沒點禁不起挖的小本本,他們規模是夠大了,但創業時間短,還遠遠沒到輝瑞那種根本不在乎醜聞的程度。李竺做經紀人的更怕這個,傅展似笑非笑,“倒是已經想到回去以後的事情了。”關于麥高芬的讨論到這差不多就結束了,結論兩人都心中有數:兩大玩家彼此自然會密切監視對方的動靜,遊戲不會因為籌碼暫時失蹤而結束,也許看似進入低潮,但隻要稍微發現線索,雙方都會張牙舞爪地撲過來。目前來看,cia更強勢,但那也是因為黑客這面在土耳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暫時沒得到支援,之後的局勢想要和緩下去,除非是黑客一方放棄追查,那麼cia也許會偃旗息鼓,但這期望太過渺茫,眼下來看,在兩大勢力中遊走,猶如火中取栗,想要不引火燒身似乎很難。沮喪是必然的,有那麼一會兒誰都沒說話,李竺打開車載音響,皇後樂隊的《波西米亞狂想曲》頓時從喇叭中噴薄而出,幾乎将他們沖到靠背上:黑老大對音響肯定也做了改造。佛雷迪沒頭沒腦地對他們大喊,“因為我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李竺聽着聽着,居然笑了,傅展正好看見,“你笑什麼?”“啊?”“你笑什麼?”他提高了音量,隻能用喊的交流。“我在笑這首歌!”李竺喊回去,“你有沒看過《好兆頭》,任何磁帶放進克魯利的車超過三星期,都會變成《皇後樂隊精選集》!”“你對流行文學的審美已經無可救藥了!”傅展大喊,“可不可以試着去看看《百年孤獨》!”他們喊得嗓子疼,在深夜空蕩蕩的山路上和搖滾樂一起驚擾着沿路的動物,吵嚷得歡欣鼓舞,充滿了巴黎黑車廠的嬉皮範兒,一輪圓圓的月亮挂在半空,威嚴地凝視着他們,這裡沒有光害,月光皎潔地灑滿了公路,甚至比路燈照得還清楚,一輛小小的車就像是螞蟻,在山路上孤獨又緩慢,持續不斷地前進。李竺忽然high起來,她按開天窗,翻到後頭,踩着後座站出去,跟着節奏一邊哼一邊跳舞,“再見吧各位,我得走了,我得離開去接受現實的審判——我也不想死,有時我甚至甯願自己從未來到這世上。”傅展哈哈大笑,搖下車窗,伸出手送給她一個中指,跟着一起唱,“我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小醜角、小怪物,你會跳fandango舞嗎——”“滴——”龐大陰影壓來,迎面一輛大卡車閃着燈轉過彎道,和他們快速會車,帶起一陣勁風,隐約還能聽到司機的斥罵,“大麻腦袋!”氣球被戳破了,李竺安靜下來,默不作聲地溜回前座,關掉天窗,按滅音響,和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摸摸頭發,她和傅展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笑起來,傅展打開音響,換了一首柔情些的法文歌,還是開着車窗,他開得慢了點,山裡後半夜的風就不那麼硬,軟綿綿地撫摸着他們的臉頰。“你呢?”他說。“啊?”“你是為什麼選這一行的。”他這問得好奇怪,好像剛才有過一番對他職業的讨論,好像李竺剛問過他一樣的問題。李竺反應了一下,決定不指出這謬誤。“經紀人?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不知道你家幹嘛的,但你肯定對我的家庭背景了如指掌吧。”傅展含笑默認,他确實喜歡有備而來。李竺說,“這就很簡單了,我爸就是搞電影的,作品是沒什麼,但老一代圈裡人,有資源啊——他和我那幾個後媽生的弟弟長大了以後,肯定全是他們的,我還不得乘有的時候趕緊搶搶資源?我讀大學就開始在劇組混了,覺得做經紀人最适合我,也是運氣好,接連遇到幾個貴人,抓住機遇,這不就混着自己做起來了?”後來她怎麼挖到秦巍這塊寶,怎麼跳出來和秦巍一起開公司,這其中的事情傅展應該都很清楚了,她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傅展笑了下,“還以為你怎麼也會試着演演戲,年輕人入影視圈,不是想做導演編劇就是想做演員,奔着經紀人當理想的真不多。”“更多時候,經紀人的确是種務實的選擇。”李竺同意,“我也想當演員啊,但外形條件不夠,再說也沒才能,在學校裡試過幾次就放棄了。确實說不上喜歡,但,綜合各方面來說,這是最佳的選擇了。”“确實是最務實的選擇。”傅展同意。所以,他也做了這樣的選擇。前十幾年肯定都在一心為這條路做準備,忽然轉換跑道是什麼感覺?她的問題藏在感歎裡,而他的回答,其實就藏在問題裡。李竺扭過臉看了他一會,微微笑了笑。“所以像我們這樣的人,缺乏才華,就很容易被秦巍和喬韻那種人吸引。”務實的選擇通常意味着怯懦,他們被吸引的并非是外在條件,而是那兩個藝術家絢爛的才華,與追夢無悔的執着。“很了不起嗎?”傅展嗤之以鼻,“才華誰沒有?你也有才華啊,你不是很有當打手的才華嗎?”他對喬韻像是已經沒什麼興趣了——這興趣也許在伊斯坦布爾還有的,但那是伴着‘傅總’這身份而來的那種有些将就的生活,在那生活中的興趣,現在握着方向盤的傅展,要更……更赤裸、更真實,像是脫去僞裝的野獸,有了真正的獵物,它就不屑于要洋娃娃了。“如果再讓你選,你會選當經紀人,還是往……我不知道,搏擊界,還是特工這塊發展?”李竺想了一下過去幾周的生活,開槍的感覺,捏頸動脈的感覺,那種心跳如鼓卻又同時冷靜異常,腎上腺素如醇酒般泵入血液的感覺——又想起她那熟悉的、舒适的,成功的生活,衣香鬓影、紅男綠女的感覺,所有人叫她李總的感覺,與朝不保夕、亡命天涯的感覺——“我不知道,我可能還是會選經紀人。”她有些遺憾地講,“雖然在這方面我有突出的才華,但——這畢竟是一種太不現實的選擇了。”月光有魔力,歐洲普遍傳說女巫會在月圓之夜裸體集會,騎着掃帚聚在一起進行邪惡之事,這幾天正是滿月,從伊斯坦布爾看到阿爾卑斯山,月亮還依舊很圓,在這皎潔之色無處不在的呵護裡,人也會柔軟些,更容易想起往事,很多話從心到另一顆心裡,沒有目的,不懷試探,說的人聽的人都很自然。“唔。”傅展點點頭,沒什麼失望的表現。“你呢?”這一次李竺主動問,“如果有得選,你還會選這一行嗎?”“也許不會,可能去做更賺錢的方面。”傅展說,看看後視鏡,打着燈,短暫地借道超過一輛小貨車。“不過我也依然不會做這一行——這不是我能選擇的事,這一行的門檻并不開放,你行不行不由你來決定。”“那是誰決定?”“在我家?我爺爺。”“那你爺爺到底覺得你哪裡不行?”李竺不禁追問。傅展掃她一眼,簡單地一語帶過。“我沒法讓自己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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