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的眼睛,說,桂興都跟我說了。他說,重光,我很願意照顧你。重光說,我知道。隻是我想馬上就結婚,我沒有力氣再談戀愛,這是我的真心話。他看着她的臉,她的話似有點出乎他意料,他本來做好心理準備,想與她建立穩定的關系,當然最終也是要結婚。一般結婚的提議,好歹該是男人來提。她是他認定的。她果然與其他任何女孩子都不一樣。那種冒險激進的果決之心,隐藏在她輕淡平靜的表象之下。他說,如果你想現在就結婚,自然我也很願意。一切由你而定。第22節:月棠記(10)10他們從在讀經會上相識,到決定結婚的這一刻,不過也就是十五天。見過三次面。但這不說明什麼。他們之前為等到對方,付出的時間已經太過漫長。他第一次見到她,她穿一雙耀眼的紅繡鞋,緞面上刺繡并蒂蓮和鴛鴦。夏天,她隻穿白色刺繡上衣,配各種棉或絲綢的大裙擺褶裙,碎花或者圓點的圖案,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風格的衣裙。黑色濃密的頭發,像孩童一樣略有些濕。她坐在桌邊,長時間不發一語。大多數都市女子,塗抹化學成分的昂貴化妝品,穿人造質料的衣服,熱衷在頭發上噴濃稠摩絲,做奇怪發型,穿尖頭高跟鞋子。重光穿着紅繡鞋,隻穿清爽的布衣服。她也從來不修指甲。她的手需要打字,需要洗衣服,需要做飯,需要撫摸貓咪,需要翻書,所以,它不能被做裝飾。那些被疏忽丢棄的傳統審美,出現在重光身上,他看到她的繡花鞋子,十分歡喜。他第二次見到她,她尚且不知道坐在對面的,是一個想娶她為妻的男子。她抽很多煙,喝了很多白葡萄酒。畢竟是習慣在路上風餐露宿的人,舉止不拘小節,并不講究,略帶心不在焉,伸手拿煙缸的時候,白色短袖衣服的袖子往上縮,露出手臂上端的刺青,一個詭異古樸的圖案。他确定她身體的其他部位應該還有。她是一個積累了長久的生活陰影和創痛的人,因為沉默,因為始終控制自己,這些積累使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刀鋒的氣質。有時并不悅人。她始終有一點點破損的不盡意的氣質。像一個剛剛走出昂貴場所,就可以蹲在街邊點起一根煙的人。沒有束縛。看不出明顯的界限。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場合裡,過任何一種質地的生活。完全混搭。是這樣一個邊緣和不合理的女子,神情寥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看到她身上互相交錯的明與暗,善與惡,但這并不使他畏懼。他在瞬間認定了她。他曾置疑她的工作,他說,你做義務支援的工作,是因為衣食無憂,不需要為生存奔波。你們的幫助,無法改變那些貧困地區的人的現狀。她坦然承認,做支援工作的少數人必須要先跨越過生活本身的需求。宗教不是一種拯救或解脫,它不是我們手裡可以用來改變任何現狀的工具。它隻是一種覺悟。覺悟是過程,也是目的。覺悟需要我們事先為自身做好許多準備工作。人有了覺悟,會解決更多的問題。當然她也有在試圖尋找覺悟中所得的困惑。說起在高山木樓裡度過的奇異夜晚,悶熱之中輾轉反側,站在山頂,看到山谷之間的層疊木樓,燈火明滅,雲層濃厚,星辰亮如鑽石。廣袤天地回響着巨大的轟鳴,那是瀑布,泉水,昆蟲,稻田,狗吠,松林……一切自然存在,所發出的回聲。她說,回聲裡分明有某種足迹行過天地。它這樣明亮地行走在人世的苦痛之上。仿佛沒有任何憐憫,仿佛是一種喜慶。因這是它得到的世界,并不需要人來理解。山巒層疊,一頭高過一頭。人無法走遍這地球上的每一座山頭,這是世界上最為虛無的事。她說,行走,是一件落魄的事情。它僅是一段心與天地連接的幻路,被那明亮運行與天上的光照耀,似沒有救渡,又似時時處處可得新生。如果有人喜愛落魄的生涯,他們就将成為幻路的犧牲者。她又說,經過一個寨子古老的風雨橋,看到橋頭那塊石頭碑寫着,六畜清吉,丁口平安。隻覺得心裡穩妥。而有人在門口的對聯裡寫着,日清月明。也一樣讓人喜悅。這個女子,她想停歇,想休息。可以頑強對峙,也可以漸行漸遠。隻是所負擔着的虛無壓力如此之重。她一直在防備,抵抗,從不松懈。可是當她笑起來的時候,卻隻有一種無辜的純潔的眼神。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告訴她,如果她願意,她可以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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