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侍女圍上來,想将夏藕趕緊帶開冷靜一下,少女掙了兩下,眼睛已經紅了,突然蹲在地上,對着灑落一地尚未來得及收拾的羹湯,嗚咽着哭了起來:“為什麼還是吃不下,明明,明明味道很好的……”
攬霞居裡的波折,淩霜不久就得知了。雙胞胎姐妹都被召去問話,到傍晚也沒回來,另外指派了兩名侍女代替服侍雲公子。
雲毓什麼也沒說,始終怔怔的,神情平靜而木然。他其實一點也不怪夏藕,某種程度上,就像懸着半邊的鞋子終于掉在地上,甚至不覺得意外,因為類似的情形,蒼山雲堡早已發生過了。
盡管不明白為什麼,但自己食不下咽的樣子對身邊的人似乎是一種折磨,她們不得不強顔歡笑、極力忍耐,直到終于難以承受。翠晴短短數月間瘦了好幾圈,起初還會躲起來或者背過身,偷偷拭去淚水,後來當面也會不能自已地哭泣,拉着他的衣袖不住流淚。每個人都憂心忡忡,唯有他漠然無感,就像身體不在屬于自己,明知這樣下去不對,卻既不能體會旁人的焦急,也不覺任由病情惡化有何大不了。
連自小待在身邊的翠晴都受不了,璇玑閣的侍女們也是人,怎會不生氣、發火?他相信自己已經習慣,也許做不到預想中那麼平靜,但總歸是不要緊的。
隻是在遲鈍的麻木下,還有另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在漸漸擴展,或許是之前被驚呆了,需要經過一些時間才能緩慢地反應過來。每晚撫琴的人,原來不是閣中的琴師,也不是閑來随手而為,竟然是閣主嗎?那些空靈靜谧的音韻,與月光一起灑落,随山風一道穿過竹林,潛入小樓,陪伴在身邊耳際,在無眠的夜晚滋潤近乎枯涸的心靈。是閣主在為自己彈奏,怎麼可能?為什麼要相待這樣好,又何必付出到如此程度?
黃昏的雲霞又一次燃燒在天際,绮麗的光影映入廳堂,雲毓閉上眼睛,他想不明白,更承當不起。甯可不要知道,胸口或許就不會難過得像要窒息。
昨夜和前夜,已經連着兩個晚上沒有聽見琴聲了,從住進攬霞居以來還是第一次。他今天格外沒有食欲,多少也有連續不能入眠,以及心情煩亂的緣故。閣主是不是也像夏藕她們一樣,對自己失望了?
他其實很喜歡夏荷和夏藕,一點也不希望她們失去笑容,就像感激并尊敬着閣主,盼望能表現得好一點,哪怕是少添一分麻煩。他真的盡力了,拿出了餘下的全部精力和意志,想支撐過每一個白晝和夜晚。
但事實是他做不到,終究隻能眼睜睜看着原本明媚嬌憨的少女變得煩躁又憤怒,閣主柔和的目光轉為冷淡默然,隻能沉默地等待着被他們徹底厭煩、放棄。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或許不用半年期滿,就可以去陪着小蘇了。但是小蘇他,其實也早已放手而去,并不想見到自己吧。
晚上雲毓隻喝了半碗參湯,他想一個人待着,等到夜幕降臨,就早早回到了樓上卧房裡,在黑暗中呆呆地坐着。
白天聽到的質問仍不時回蕩在腦海裡:你為閣主和璇玑閣做過什麼?他回答不了,除了索取、傷害,似乎什麼都沒有。
隻要想到閣主,他心裡就莫名地難受,一陣陣抽痛發緊,像要喘不過氣。
窗外依舊月色皎皎,宛若霜華,但他已不願再眺望月下的竹海。自己就像一縷無所适從的遊魂,不知為何羁留在陌生的地方,找不到歸屬。
就在此時,一聲清悅的弦音遙遙傳來,雲毓的身體猛地一震,倏然擡頭,幾乎懷疑方才生出了幻覺。是閣主在撫琴?難道自己還能如以往一般,聽到相伴的琴聲麼?
如同要回應他急迫惶然的疑問,下一刻,又是幾聲清音,似遠還近,那動人的振弦聲仿佛一下下撥在了心上。
古琴音韻漸起,彙成熟悉婉揚的曲調,在靜夜裡流淌,泠泠然,如初初解凍的湖面上飄浮的碎冰,春夜裡安靜融化的積雪,在雲毓意識到之前,已經溫柔地将他包裹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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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雲毓:好傷心,好傷心,不想努力了,TT
蘇宴:寶寶,撐過至暗時刻,前方才有曙光、而且身為主角怎能輕言放棄,要盡到自己的責任。
雲毓:作者要不要把本文的立意從“做人需謹慎”改為“做人需負責”?
薄荷:看文的寶寶們破五快樂~
第十二章
“閣主為你耗費了多少時間心血,耽誤了多少要事,算都算不過來。”
“……奚谷主都說了需要好好安養,可閣主為了讓你晚上能睡着,夜夜都要過來撫琴,直到天色将明才能休息,不光手指磨破,累得低燒都不止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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