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娥咬緊了牙,擡手照着常戚的屁股狠狠打去:&ldo;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你那個貴人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接我們娘兒倆,你再這般惹禍,怎麼活到那個時候!說了多少次了,讓着弟弟,怎麼就是不聽!&rdo;一邊說着,一邊打,巴掌落在衣服上發出&ldo;嘭嘭嘭&rdo;的聲音。常娥的嗓音有些尖,此刻提高了嗓門大喊,街坊鄰居都聽得分明。張家人縮了縮腦袋,早前是聽說常戚他爹是個大貴人,近來常娥沒提,他們倒是給忘了。巴掌落在身上的那一刻,常戚愣了一下,&ldo;哇&rdo;地一聲哭了出來,哭聲特别凄厲,把舅母都吓了一跳。見孩子哭得可憐,鄰居有些不落忍。對門的邱大娘出來勸和:&ldo;常家娘子,别打了,孩子這麼小,經不住這麼打!&rdo;常戚長得好看,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哭得眼紅鼻子紅,讓人看了心疼。許多鄰居都上來勸,恰好常戚的舅舅回來了,見自家門前又圍了一群人,趕緊上前詢問:&ldo;怎麼回事?&rdo;說來也怪,常娥長得美若天仙,她哥哥卻五大三粗的,甚至有點醜,瞧着根本不像兄妹。&ldo;常勝啊,你可回來了,趕緊勸勸你妹妹,一會兒把孩子打壞了,你媳婦還非要不依不饒的!&rdo;邱大娘已經有些生氣了。邱大娘就是邱老爹的媳婦。邱老爹在這農莊裡地位很高,大家對邱大娘也有些敬畏。&ldo;娘我錯了……嗚嗚……&rdo;常戚還在持續地慘嚎,很是可憐。常勝看看凄慘無比的外甥,再看看一臉盛氣淩人的媳婦,周圍鄰居還在指指點點,臉上有些挂不住。&ldo;好了好了,别鬧了!&rdo;伸手把妹子拉開,轉頭把自己婆娘數落一頓,&ldo;天天惹事生非,還嫌不夠丢臉嗎?&rdo;常娥沒再說話,拉着還在抽抽搭搭的常戚回自己屋去。進了屋,關上門,常娥看看還在掉眼淚的常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戳了他腦門一指頭:&ldo;行了,小王八羔子,還裝!&rdo;常戚眨眨眼,看了一眼門,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灰塵混着眼淚,把一張小臉給弄花了,看着更加可憐,隻是這臉上再沒有任何悲戚,笑嘻嘻地把手裡的半隻雞遞上去:&ldo;咱們炖雞湯吧!&rdo;&ldo;就知道吃!&rdo;常娥瞪他,拿了布巾擰濕,整個蒙上去像擦桌子一樣給他擦臉。常戚仰着臉,由着母親擦拭。&ldo;你病了,得吃點好的……&rdo;常戚隔着布巾悶聲悶氣地說,見母親不應聲,便沒頭沒腦地又說了一句,&ldo;待我再長大些,就帶你走。&rdo;常娥拿開布巾,彈了兒子一指頭:&ldo;走,能走去哪兒?這世道不會武,寸步難行。讓你跟舅舅學武,你又不好好學。&rdo;常戚撇嘴,舅舅隻會一些外家功夫,練到頂也是給人當苦力:&ldo;我肯定能成為這天下最有名的大俠,到時候開個上千畝的養雞場,頓頓都有雞肉吃!&rdo;正拎着雞下鍋的常娥,噗嗤一下笑出聲:&ldo;好,我等着咱們養雞大俠名震江湖的時候。&rdo;常戚得意洋洋地坐到桌子上,垂着兩條小短腿來回晃。一鍋雞湯煮好了,常娥把雞腿撈出來,單獨放在一個碗裡。半隻雞,隻有一條腿,撈出來就沒有了。轉頭看看坐在桌子上瘦瘦小小的兒子,皺皺眉,又把雞腿放回鍋裡,撈了雞翅膀出來放在碗裡。&ldo;你先吃,我給你舅舅送點東西去。&rdo;常娥把整鍋肉和湯都倒進湯盆裡,擺到桌上。夏天的東西放不得,須得一頓吃完,母子倆也沒什麼講究,就着盆吃就好。常戚看看母親手裡的粗瓷碗,滿滿一碗雞湯裡還有一根雞翅,知道是要送給常家寶吃的,立時跳下地:&ldo;先吃飯,吃完我去送。&rdo;自己先吃飽了再說,免得中途生出什麼枝節,這是常戚的原則。母子倆吃飽喝足,半隻雞啃得精光,隻剩下了給常家寶留的雞翅,還有一個雞屁股。常戚把雞屁股用油紙包好揣進懷裡,端着那碗雞湯去了前院。摸出在鎮上買的藥粉,常戚咬着嘴唇想了想,沒往裡放,隻是吐了些口水進去。&ldo;舅舅,娘親讓我拿來給弟弟吃的。&rdo;常戚長着一雙桃花眼,眼尾有一抹淺粉色的紅暈,剛剛哭過,看起來越發明顯。雙手将粗瓷碗舉過頭頂,用有些發紅的大眼睛仰望着舅舅,看起來乖巧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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