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晉西的冬天還不算冷,可不知為何,今年冬天格外的冷,這幾日還下了雪。都說瑞雪兆豐年,幾十年都未曾下雪了,今年的雪來的猝不及防,隻有通曉天象卦術的秦老爺子知道,這樣的天氣變化與社會發展速度有關,可他并不想聲張,畢竟這個年代,并不會有人真的相信,所以低着頭默默的逗着懷中的秦安心。
“小安心,快快長大,跟姐姐們一起玩~開開心心的長大~喲~我們家小可愛這麼聰明呢?還會跟爺爺拉手手啦……”
秦老爺子抱着秦安心,聲音輕柔的哄着,他是極喜愛女孩子的,自己生了三個男孩子才得了一個女娃,前兩年嫁去别家,一年難得見上一次。
眼瞅着三個月過去了,黃凝仙恢複的很好,在避孕措施不完善的年代下,她又被查出懷孕了……
“你個混賬……你就不能忍一忍?你媳婦才出月子,你就這麼猴急嗎?這才過三個月,又查出兩月身孕了,你是要她死嗎?”
秦老爺子氣的指着眼前這個逆子,久久無法平複。他怎麼就生了這幫混賬,一個比一個混……
“爸……别怪他……”黃凝仙也沒有辦法,她聽媽媽的安排,選擇嫁到這家來,也隻能任由丈夫将自己當生育機器。再說,這個年代,嫁誰家都是這樣,也沒什麼好說的。
“又不是我急……是老媽急着抱孫子……我有什麼辦法……這兩月天天鬧我……這日子我還過不過了……”
秦家明心裡也有氣,并非自己不心疼自己媳婦,但那是自己親媽,自己能怎麼辦,不生出男孩,她豈會讓他們過上安生日子。
“行了!你媽那我自會跟她說,你好好照顧你媳婦,既然懷上了,就好好養着,這段時間先别讓你媳婦出去做莊稼活,細心養一個月等胎穩了再說。”秦老爺子沒好氣的沖着自家兒子吼。
黃凝仙是下地幹農活的時候,出了紅,才發現自己懷上的,自己婆婆總是為難自己,另外兩個妯娌都有人護着,性格也強硬,她讨不到好,隻有壓榨自己,偏自己男人立不起來,護不住自己。
吳碧蓮聽到黃凝仙又懷上了,于是滿臉笑容來到秦家明家裡,熱情的照顧着媳婦,聽老爺子說是個男孩,就更高興了。
“老二,要我說安心那丫頭就送出去給人家養算了,你們生這麼一窩子丫頭,浪費糧食,還不如留着給我釀酒,賣點錢給你媳婦補身子,好生個白胖小子……”
“媽,你說什麼呢?現在家家戶戶都要男孩子,哪有人收養女孩子的?”秦家明也覺得孩子太多了,自己也沒法養活。
“沒人要,就掐死,扔後山上去喂狗……”
吳碧蓮心是出了名的狠,秦家老二前幾個女孩子出生時,就曾偷偷的帶出去丢過,都被老爺子找回來了,對她一頓批鬥,後來跟她分開住了,她才消停。
“媽……你可别再鬧了,前幾次被爸知道了,打了幾次,你再這樣,爸非跟你離婚不可……”
“他敢,老娘不打斷他的腿!”
吳碧蓮嘴上說的厲害,内心卻有些慌張的,也沒再提這件事,她确實怕這老頭子給自己休了,都這把年紀了,兒女都有自己的家庭,再離婚,街坊鄰居指不定怎麼笑話自己。
秦老爺子從外面幹活回來,把自己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洗了洗手,将自己在路上買的小包子,拿給三個孩子吃,抱起尚在襁褓中的秦安心,心裡樂滋滋的。
“爸,我們商量了一下,想将安心送去她外婆家,畢竟肚子一天一天大了,現在計劃生育又抓得緊,萬一被發現,我帶着她也跑不了,躲不了的……”
“安心才三個月大點……還在吃奶的娃兒,現在就送去,她怎麼活……”
秦老爺子聽黃凝仙這麼說,也有點動搖了。但是,想到安心才三個月大,就有些心疼,這麼漂亮的娃娃,這麼小就離開自己母親身邊,多少都過于可憐了些。
“爸,安心雖然小,但我現在也沒有奶水了,就算帶在身邊,也沒法給她喂奶,再加上我這身上有一個,天天帶着她,怕肚子裡這個沒法活,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還要做活,我真的顧不過來,送到我媽家,我媽還能照顧一下。”
考慮了一會兒後,秦老爺子也妥協了:“行吧,就按你們說的辦,我親自送去,不過每年要多送點米面過去,不然你媽媽怕是有意見。”
“也行,我現在不能爬山,您讓家明陪您去,順便把我前幾天裝起來的米面也帶去,還有她的衣物也帶去……”
黃凝仙聽到老爺子同意了,心裡懸着的心放下來了。她心裡對這個孩子也是很複雜的,她一直以為這個孩子是男孩子,所以即便懷在身上的時候,再苦再累,甚至掉到山洞裡都沒想過要把她打掉,可自己受了那麼多罪,生出來還是個丫頭片子。
再加上,自己婆婆總是拿這件事刺自己,她心裡對秦安心就更抵觸了,把她送走,眼不見心不煩,自己也能安心的養胎,這胎肯定是男孩……
秦老爺子也看出了黃凝仙的心思,沒再說什麼,抱着秦安心,坐到自己的床上,逗得她咯咯笑,甚是可愛。祖孫倆就這樣你逗我笑,畫面很是溫馨。
“爸,來吃飯吧……”
“這就來……乖孫女,跟爺爺去吃飯咯~爺爺給你喂哈~走咯~”
秦家明看到老爺子抱着秦安心,就想接過來,放床上。老爺子避過他,自顧自的坐到飯桌旁的椅子上,嘴裡還在逗着秦安心。
一頓飯下來,老爺子都沒理他們,一邊給另外三個孩子夾菜,一邊給秦安心喂米湯,自己随便刨了兩口,也不管他們說什麼。兩夫妻知道,這老爺子肯定心裡有氣了,所以也沒再觸黴頭,默默的吃着飯。
“家明,明天你拿上那邊那兩袋東西和安心的衣服,跟爸一起去趟我娘家……”
“你都收拾好了?爸同意了?”
“嗯”
“好,明天我跟爸去,你在家看好孩子們,注意着點,别傷着身子,要是媽找你麻煩,你躲着就行,别跟她計較……”
“嗯,知道了。”
秦老爺子聽着他們的談話,始終沒吭聲,隻抱着秦安心哄睡,另外三個孩子還在隔壁床做着遊戲,他心疼這個奶娃娃,其他姐妹都呆在自己父母身邊,唯獨這個小可憐,明天之後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也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被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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