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優的喉嚨被米飯堵得死死地,嘴裡包的一點縫隙都沒有,眼睛隻在手機上掃了一眼,便不再去看,好在秦枚并沒有過多征求她的意見,就将手機拿開了。
“媽,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怼個大手機,胃口都沒了。”蘇家好筷子一撂,明顯是生氣了“我不吃了。”
“哎!你個死丫頭!怎麼跟你媽說話呢,還甩臉子!”
許優連忙放下碗筷“我去叫她。”
輕輕地敲了兩下門,卧室裡就傳出來兇巴巴的聲音。
“敲什麼敲!又沒鎖!”蘇家好的心情差到了極點,換做以往她也不會這麼生氣,可今天她就是一秒都忍不了。
許優輕輕地擰開門柄走了進去,蘇家好斜靠在床頭,滿臉寫着我不高興,我生氣了。
“你今天怎麼這麼大的火氣啊?”許優的脾氣好,蘇家好又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每次生氣的時候,就得柔聲柔氣的哄。
“是我火氣大,還是她沒事找事!”
“你小點聲兒。”許優連忙把門阖上“你媽不就讓你相個親嘛,以前又不是沒相過,那時候也沒見你發這麼大的火。”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在我看來都一樣。”許優抿着嘴,情緒也明顯的低落“出去吃飯吧,你爸媽也不常來,别鬧脾氣。”
“我不想吃了,飽了。”
“你飽了,我沒飽啊。”許優一掃之前的失落,走到蘇家好跟前,故意哈了哈手“你要是不去,我撓你了。”
“許優——”
“哎呀,走吧走吧,别那麼小氣嘛。”許優連哄帶騙的就把蘇家好推出了卧室。
“你煩死了,别推我。”
蘇家好嘴上說着煩,心裡卻已經不生氣了,誰讓她每次都吃許優這一套呢。
一頓飯許優把菜吃的幹幹淨淨,隻為博得蘇康跟秦枚歡心,不過到了晚上難受的還是自己,畢竟不是十七八歲的人了,胃的承受能力沒有那麼大,吃得太多自然就消化不良脹肚子。
“不行,我得去吃點健胃消食片。”許優的胃裡脹的實在難受,翻來覆去的都十一點了,撐一點睡意都沒有。
“你也是,吃那麼多幹嘛。”蘇家好說着就要起身“我去給你拿。”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正好走動走動。”許優掀了被子趿着拖鞋,走路的動作極輕,生怕自己動靜太大吵到蘇康跟秦枚夫婦,蹑手蹑腳的連燈都沒敢開,隻用手機電筒照亮,拿了闆健胃消食片就往回走。
“往後你少說那樣的話。”秦枚的聲音從卧室裡傳出來,門雖然是關着的,但現在是大晚上,站在客廳的許優聽的格外清楚。
“什麼話?”蘇康翻着手裡的報紙問道。
“就是小優是男孩,就把家好嫁給她的話。”
“怎麼,我說錯了?小優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從小就懂事聽話,家好也願意跟她粘着,我越看越喜歡,再說了,咱們閨女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隻有小優能管住她,要我說啊,孩子的事我們就别瞎摻和了,那塊地皮實在拿不下來就算了,把家好牽扯進來我這心裡總不是那麼回事”
“小優當然是好孩子,可她們家呢?你都忘了,她爸媽那兩個人——”秦枚的語氣帶着不屑“别說小優是女孩,就算是男孩,我也不可能把家好嫁給她,往後說話注意着點兒!還有家好相親的事,方磊那的确是一表人才,家世也沒得挑,家好要是嫁給他我也能放心。”
“唉——”隻聽蘇康一聲歎氣“小優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攤上那樣的爸媽,诶呀小優是女孩,我那話也就是個玩笑,當不得真,往後我不說就是了。”
明明外頭是炎炎夏日,可許優卻如同置身寒冬臘月,突然之間從頭被猛地澆下一盆冰水,瞬間四肢僵硬的不能動彈,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樣,直到蘇康跟秦枚的卧室關了燈,在黑暗中她才似乎找回了些暖意,動了動僵住的胳膊,慢慢的恢複了知覺,原來這麼多年在蘇康跟秦枚的眼裡,自己是這樣的人,不要說他們嫌棄,許優想想自己的那個家,自己都嫌棄,怎麼能指望别人用平常心看待,原來家世對世俗來說真的那麼重要,這是許優永遠邁不過去的坎,許優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這眼淚不僅落在了地上,更落在了自己的心上,原來自己跟蘇家好早就被注定了,可笑的是她還一直為自己的性别而痛苦,原來跟性别無關,不管是男是女,蘇家好都不會是自己的,她們之間差的不隻是性别,更是家世。
許優的腦子混混沌沌暈乎乎的,拿的健胃消食片也吃不下去了,胃裡排山倒海的翻湧,快速的跑進衛生間裡,吃的晚飯吐得一幹二淨,胃開始隐隐作疼,看了眼鏡子裡泛紅的眼睛,許優擰來水龍頭拼命地洗了把臉,這一刻所有的悲傷都向她襲來,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連這悲傷都是見不得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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