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俯視那偌大的皇宮,又仿佛是在冷眼刨根問底的自己。辛弈沉沉呼出口寒氣,擡步下階。二月漸過,陽春三月才開頭,章太炎就推舉翰林院侯珂為中書省郎中。賀安常以抱病之由,退請辭去參知政事,皇帝不應。四月太子起頭上奏請施&ldo;北尚令&rdo;,意要改北陽為大苑交貨之商地,雖保燕王封号,實減北陽三津中上津地界歸朝廷,是削地。柏九一派以北陽邊陲重地之由加之勸阻,隻是大苑察合台才與大岚公主聯姻,多次貢良駒牛羊,擺足了大岚女婿該有的尊敬,讓皇帝重新起了威武之感。五月初,北尚令推行。北陽三津自此成了北陽兩津,失去了靠近大苑的上津商貿之地,被上津與朝廷包夾在邊緣,再無當年北陽獅吼的雄風之态。北尚令推行的當天太子在宮中正遇辛弈,他緩了步,對辛弈慈祥而視。&ldo;你這孩子。&rdo;太子輕責道:&ldo;又瘦了不少。&rdo;辛弈手裡還有皇帝賞給的書本,他眼睛微彎,停下步向太子見禮。太子靠近,将他手裡的書掃了封,笑道:&ldo;北尚令的文書?此令由本宮而提,你有疑問,自然尋本宮最為妥當,這書不看也罷。&rdo;見辛弈笑容謙和,眼中深意不減,道:&ldo;短短幾月,刮目相看。&rdo;辛弈露了腼腆。太子執了他的手,走了幾步,道:&ldo;北陽是你家,此令自是要向你說說。朝廷有此考慮,為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若非益處甚廣,父皇又怎麼會舍得拿了上津。你明白嗎?&rdo;辛弈颔首,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太子方又笑了笑,擡手讓後邊的内侍取了些糖來,遞在辛弈手上,慈愛道:&ldo;宮裡禮數多,吃食都盯得嚴。這糖皇叔私給的,你拿去吃。&rdo;又笑道:&ldo;聖上若是不問,你便休提了,恐又怪本宮縱着你孩子氣。&rdo;辛弈一直恭順,直到太子走遠了還保持着姿勢。一旁的小太監心裡暗贊了一聲,隻道這奕世子雖是個啞巴,可脾氣修養真是一等一的好,非得将禮數都盡了,才肯移步。辛弈出了宮門,将手中的糖包打開,塞進嘴裡一顆。蒙辰在一旁驚道:&ldo;世子就這麼真吃啊。&rdo;辛弈笑了笑,将嘴裡的糖嘎嘣一聲咬碎,才輕輕道:&ldo;吃,為何不吃。&rdo;就說太子才别了辛弈到書房,就見了柏九。平定王和皇帝兩人促膝對坐,正下棋呢。太子行禮笑道:&ldo;兒臣慚愧,每見父皇與平定王下棋,都有些心癢。&rdo;皇帝出了寒月,這天一暖。他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聞言笑指着太子,對柏九道:&ldo;你瞧,他還酸上了。&rdo;柏九指下一定,狹眸笑望太子,道:&ldo;臣是臭棋簍子,太子來了,正好解臣之困。&rdo;皇帝哈哈笑道:&ldo;你這棋藝,下了這幾年都沒赢過。今日無事,太子來,替他下幾局。&rdo;&ldo;陛下又忘了。&rdo;柏九笑擡了棋子,&ldo;太子近日為北尚令忙的不見人影,哪裡會無事?&rdo;皇帝微微斂了笑,問太子:&ldo;果真有事?&rdo;太子含笑,&ldo;都是瑣碎。&rdo;皇帝滿意颔首,&ldo;國事為重。&rdo;說起北尚令,就得想起北陽削地一事,皇帝問柏九,&ldo;辛弈可有向你說什麼?&rdo;柏九失笑,&ldo;世子如何能說?臣看他近日并無異色,想來是有人給他說過輕重。&rdo;繼而轉向太子,&ldo;想必是太子費心教導的。&rdo;&ldo;國事為重。&rdo;太子與他對視。&ldo;辛弈是個好孩子&rdo;&ldo;你倒是快。&rdo;皇帝卻轉來了眼,笑似非笑道:&ldo;比朕想得早。辛弈在朕跟前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他性情恭順溫和,對此事隻怕也會國事為重。&rdo;&ldo;誰能比陛下想得更遠。&rdo;柏九道:&ldo;陛下,該您了。&rdo;皇帝才回了目光。他與柏九在席間盤坐,倒讓太子站在了下邊。康福觀鼻觀眼的不動,不知是皇帝忘了賜座,還是大家都忘了提醒。晚時回府。辛弈在逗赤赤,赤赤如今都長了不少,就是太胖了,一逗就翻滾的那種。正逗着呢,後面伸了雙将他直接攔腰抱起來。柏九在他指尖咬了一口,道:&ldo;太子這個混賬。&rdo;辛弈想到太子今日握他手那段,就知道柏九這會兒是怎麼了。&ldo;他能施行北尚令,找到我也是自然。&rdo;辛弈被咬的眯眼,隻笑:&ldo;還給了我糖吃呢。&rdo;&ldo;他倒會找人。&rdo;柏九淡聲:&ldo;丢了。&rdo;辛弈呃一聲,&ldo;我吃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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