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乘車到了幽玄山附近,天已經将晚,茅清竹仍是想跟着他,褚嬴隻淡淡的說了一句:“你不回家嗎?”
“我反正閑着,可以跟着你啊!”
“天都要黑了,我是要去蘭因寺,天黑了就下不來了,你又不能住那兒,到時候懶和尚要怪我的。”
茅清竹停了腳步,委屈巴巴的望着她,她平時跟親人,朋友,都敢随意撒嬌耍賴,偏偏對着傾慕的人,生怕惹人厭煩,便識趣的不敢違拗,她眼看着褚嬴道别後,走了一段,她忽然追了上去,道:“我家住在後山的茅家坳,你有空來看看,我讓二姑奶奶給做雞肉炖筍吃,還有蘑菇,栗子,味道和外面的都不一樣,我還能帶你到後山玩……”
褚嬴是重信之人,雖然是小事,但也不會為了讓人開心,輕易許諾,他客客氣氣的道:“我可能明天就走了,不過還是謝謝你!”
茅清竹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
“沒有啊!我隻是……”沒有人心的褚嬴,情感世界會莫名弱化,他不會輕易的喜歡誰,也不會特别讨厭誰,除非遇到像楊玄保那樣大奸大惡的卑鄙小人,或者像時光那樣,強烈沖擊他在乎的事,他會有反應,否則大千世界,一如他的内心一般,月圓月缺,聚散别離,都是常态,但此刻他見到一個小女孩失望的神情,又想着她一片誠心,便有些過意不去,想說些她愛聽的,他不太理解人情世故中的客套,明明做不到,卻能輕易說出,他也學着那一套說辭安慰茅清竹道,“有機會的話,我可能會去的。”
茅清竹聽了果然欣喜不已:“真的!那你要來啊,一定要來!”說完匆匆跑掉了,仿佛是怕褚嬴改口似的。
褚嬴側臉對影子道:“都怪你,總是惹事!”
影子有些豔羨褚嬴,隻覺得褚嬴說這話沒良心,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于是不想捧他的場,又躲起來了,一路上不肯再和褚嬴作伴。隻是此處和外界十分不同,它才一進山,就覺得有一陣排斥感,好像它本來就是一棵花,它如果再覺得是人,就需要和那份力量抗争。這幽玄山本就是正氣之源,雖幽深難測,但此處花是花,樹是樹,盡是順天而存之物,如果來的人一身正氣,表裡如一,那在此處就如魚得水,心思清明。可似影子這般,離了人身就會消散的心,卻逆天改命的存活着,可說它本身就是逆天之物,此時又與花一體,更是異變,若是此地花性人性隻能存一,說不得它又要自焚花體了。不過好在褚嬴在一旁,此山對它的影響才抵消大半。
他們上山之後,褚嬴到了藏經閣,懶和尚瞟了眼旁邊的遠心曼臨,正如他第一次看到褚嬴一般,沒有表示,淡淡一笑道:“你來早了!”
“我擔心時光,心裡着急!”
“他怎麼了?按說棋子對他的影響,應該隻是性情上的,不會危及他的生命!”
“那倒沒有,可是我擔心他将來出問題,你不知道,他現在比我都幹淨,眼睛幹淨,心思幹淨,做事也幹淨!簡直……簡直像足了我的小白龍!”
懶和尚松口氣,懶懶一笑道:“那好啊,省的總要提防他在背後耍小聰明!”
“小光才不會算計我!”
“我說的是我!那個小施主,沒事的時候還挺好玩,碰上點兒事,比誰都難纏,如果哪一天他要是知道了你的事,說不好還來纏着我問東問西,擾我清修!還是幹淨點好!”懶和尚歪着身子,盤算道,“他還算有慧根,等他年紀再大點兒,清閑的時候,讓他來山上陪我,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褚嬴不可思議道:“什麼意思,你不會是想小光出家做和尚吧,他可是我的徒弟!”
懶和尚看他眉目清明,但一說到時光,眼底就透着三分紅塵執着的氣韻,無奈跟他說笑道:“這世上的緣分呐,難說的很,将來他要真拜我為師,你還能懶得住?”
褚嬴自信道:“小光才不會呢!他現在棋藝突飛猛進,現在就能和你一較高下,我看不用到年底,就能蓋過你,你拿什麼教他?”
“我教他放下執着,身心自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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