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拿着這個東西去見文書了。“請教先生,這是什麼?”她含笑問。
文書的眼裡瞬時泛起了極柔和的光芒。“夫人若想替我保存,拿去便是。”他用極柔和的聲音回答,“隻是這東西來曆特别,又是一位摯友的托付,在我看來,天地間再無一物能甚過此寶。懇請夫人費心安置,萬勿損害。”
“放心,放心。”将軍夫人連聲應答,攥着那小哨子的手,悄然滲出了滿把的冷汗。她盯着文書的眼睛毫不放松,文書也毫不閃避地與她對視,眼中的平和與柔軟竟讓将軍夫人的心裡一時間隐隐恻然。她用指尖輕撚發絲編的挂繩,沉吟片刻,問:“恕我冒昧,這可是……可是先生心上人的托付?”
文書不禁笑了一聲,把臉稍稍朝旁邊側開。“心上人麼……”他喃喃自問,微微擡起眼凝視虛空,“我也不知道呢。”
也不知道北方的戰事到底怎樣了,不過或許有誰正咬牙切齒恨得發瘋,那瑾襄的日子一定不會輕松……或許憶起了有趣的往事,文書的嘴角含笑,自顧自地出神。将軍夫人握緊了那小小一根的白骨,不去打擾年輕人的心思,轉身去了。
夜裡将軍夫人卸了妝,坐在梳妝台前,燈下反複端詳。編織挂繩的黑色發絲微微泛着藍光,或許是摩娑久了,骨管外側光潤,細看内側,似乎有些褶皺樣的細紋。這會是飛禽的骨,還是走獸的骨呢?将軍夫人或輕或重、或緩或急地吹着,不斷調整着小骨哨在唇間的角度。但不管她怎麼用心琢磨,那小哨子就是不聲不響。最後她歎了一口氣,用一張錦帕把小骨哨細細包好,放在一個小首飾盒裡,再把小首飾盒放在櫃子裡,鎖起來。
會不會太在意了呢?她自己用牙梳慢慢地梳着頭發,反複思量,或許真是哪個心愛女子的物件,這樣奪來,不知他是否記恨。不過,萬一這東西真有什麼要緊的用處,自然不能還給他……但不管怎樣,他竟是如此安然,不動聲色,更不可疏忽大意。
牙梳下的發絲,有不少泛着瑩白的光。自瑾襄第一次出發去北疆,将軍夫人的頭發就掉了不少,并白了許多。她梳通了頭發,從一個大蚌殼做的匣子裡挖出一些油膏,細細地抹在頭上。兒啊,你放心罷,她安然地想,我會替你看好他的。
将軍夫人上床後,丫鬟滅了燈,退到外間,各自卸妝更衣,準備歇息。一個丫鬟犯懶,推開窗戶,把杯中殘茶潑了出去。正待關窗,無意間一瞥,她吃驚地叫起來,引得旁邊的丫鬟們都來探看,怪道:“怎麼了?怎麼了?”
“有……有人!”那丫鬟慌道,“快瞧瞧是誰站在那裡?”
黑魆魆的一個人影伫立在将軍夫人的窗外。若說是賊,見人開窗仍是一動不動;若說是府裡的人,但不知是誰,不知意欲何為。
将軍夫人已經睡了,丫鬟們倒也不是沒主張的傻大姐,立刻有人拿了燈燭出去查看。那人轉身快步離去,卻也走得坦然,不是逃竄。丫鬟們小跑着追上去,赫然發現是少奶奶。
魚人邊走邊哭,時不時地擡起胳膊,用前臂的衣袖擦着眼。“我送少奶奶回去歇息罷。”一個丫鬟說,舉起燈來給魚人照亮,“少奶奶且慢些走。”
魚人對她勉強咧了咧嘴,點點頭。其他的丫鬟則站住了腳,目送她們遠去,待她們走遠了才轉身回房。有人輕輕歎息說:“少奶奶也真是可憐,太太一直不待見她,現在少爺又不在,她又不會說話,手也不方便……”
“不知這麼晚了,她來這裡幹什麼?”另一個丫鬟疑惑道,“看她好像站了許久的樣子,别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可要告訴太太?”
“别添亂了!”又一個丫鬟急忙說,“現在已經有個麻煩的人夠太太費心了。太太又不喜歡少奶奶,回頭生氣,再讓少奶奶受了委屈,也太可憐了……”
魚人一路流淚,一路來到水潭的漢白玉台階前,她呆呆地看着黑暗的水面。“夜裡風大,少奶奶還是早些休息罷。”持燈的丫鬟小聲勸說。
魚人把僵硬的象牙手指放在脖子上,揚起頭,深吸一口氣,緊閉了眼,張開嘴,然後渾身用力地喘氣,以至于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受痛一般彎下了腰。丫鬟先是迷惑,旋即明白,她是想呼喊。
但除了斷斷續續的喑啞嘶聲,她什麼也喊不出來。
“少奶奶!”丫鬟忍不住有點想哭,“回去歇息罷!”
魚人恍若未聞,隻是不斷地拼命呼喚,無聲無息地呼喚。
文書的眼皮輕輕一跳,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純黑色的眼波略略一轉,又閉起眼來。然後他把雙唇微微張開,無聲地呼出一口氣,又長,又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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