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公子的大丫鬟小丫頭們像是已經見慣了這等場面,沉默無聲又井井有條地端着藥碗涼水在房中穿梭。
初來乍到茫然無措的小孩兒在無聲忙碌的房間裡格格不入,隻知道死死地盯着床上雙目緊閉沒有意識的公子。好在他人小,不占地兒,安安靜靜地縮在角落也不讨嫌。
等公子反反複複的高熱徹底降下,夜幕已經掀起一角,天邊漏進幾絲光線。
伺候了一夜的丫鬟們都松了一口氣,走一半留一半,她們得算好時辰抓緊時間休息,白天才有精力照顧又熬過來一次的公子。
或許是昨晚太累,小孩兒又小小一個太沒存在感,竟沒一人發現殷慈床尾腳踏邊還窩着一個縮成一團腦袋不住往下點的小孩兒。
隻有剛剛睜開眼睛的殷慈發現了。燒了一夜,他的嗓子幹痛沙啞,就像……就像含着邊城的風沙,揉着眼睛的小孩兒想。
丫鬟出門端藥,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殷慈就醒了,小孩兒有些高興,不用殷慈忍着疼痛開口,便自覺小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溫熱的水給他端去。
飲盡一杯水後,殷慈輕輕呼了一口氣,雖然臉色依然蒼白如雪,但比之前面無血色無知無覺地躺在床上的模樣要好得多。
“你在這裡照顧了我一夜?”殷慈倚在床邊,輕聲問。
小孩兒接過空杯,心裡很高興,他覺得眼前的公子就像是邊城城牆下終于喝飽了水的小草,雖然還是蔫答答,但總算有了一點青翠的生機。隻要繼續澆水,總有一天會變得繁茂的。
小孩兒心裡想着給蔫蔫小草澆水的事,慢半拍地搖頭:“姐姐們照顧公子,我……我看着,沒有做什麼事。”
他現在能做的實在太少了。
殷慈看着眼下青黑神色有些低落的小孩兒,想了想,艱難直起身子,像昨天看到的殷管家臨走前做的那樣,伸手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多謝你在這裡陪我。”
小孩兒捂着被摸了的腦袋,呆呆站在原地。
端藥取膳的丫鬟很快回來,殷慈和昨日一樣直接将一盅光是聞味兒便舌頭發苦發麻的藥汁一氣飲完,然後草草吃了幾口粥便又躺下了,躺下之前還不忘吩咐丫鬟帶小孩兒去吃飯休息。
走到門口時,前方是明亮天光滿院花香,身後卻昏沉無光恍若盛了一室苦藥。
小孩兒突然掙開牽着他手的丫鬟,轉身跑回殷慈床前。殷慈聞聲睜眼,靜靜地看着趴在床頭抿着唇望着他的小孩兒。
“……公子,我叫紅藥好不好。”
躺在被窩裡的小少年隻露出了一張蒼白小臉,在披散烏發的映襯下,那張巴掌大的臉頰越發素白脆弱,比驸馬書房裡擺着的那件透白瓷瓶還要脆弱。
他閉上眼睛想了半晌,輕聲道:“……紅藥滿山煙月香……挺好。”
小孩兒不知道殷慈念的那半句詩的出處,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殷慈探出錦被的微涼指尖,眼眸清澈明亮,就像剔透的湖水裡映着天上太陽:“以毒攻毒,以藥換藥,我叫紅藥,公子以後就不會再生病喝苦藥了。”
被窩裡蒼白少年臉上的錯愕終于讓他有了幾分少年人模樣。他一直以來都太過平靜了,不管是面對那些苦得人舌頭發麻的藥汁,還是找不清緣由的突然倒下徹夜高熱昏迷……他一應平靜接受,安然溫和得不像個才九歲的孩子。
此刻,他躺在厚重的錦被裡,烏發如黑緞散在枕上,側頭愣怔錯愕地望着小孩兒明亮眼眸的樣子,就像是被安置在布滿鮮花與珍寶的高塔裡的不食人間煙火小公子第一次見到會張牙舞爪捕食鳥雀的小野貓一般。
小野貓其實一點也不乖巧,隻是世界太大太危險,它隻能用毛絨絨的外表做僞裝。
隻有我發現了毛絨絨下的利爪。
殷慈看着小孩兒眼中比太陽更加炙熱的光亮,沉默良久,才帶着小小的笑意道:“好呀,紅藥。”
……以毒攻毒用錯地方了不重要,以藥換藥有沒有用也不重要。
……
等殷悲得知‘紅崽崽’叫紅藥時已經又過了一段時間,隻要殷慈生病卧床,原本就關門閉戶的懿甯公主府會變得更加封閉,除了府中采辦,無人進出,公主與驸馬拒絕了所有人的探望,包括皇家。
殷慈能下床走動時,院中梅樹已經開始生苞。
殷悲趴在窗沿上,手裡捏着幾枝剛折的綠梅,皺着臉隔着窗戶和裡面的殷慈說話:“哥,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就像被銀河分開的牛郎織女?”
殷慈拿書的手一頓,擡眼沉默地看着胡說八道的殷悲。
殷悲瞄着低頭不錯眼隻專心磨墨的小紅藥,哀歎腔說來就來:“人家牛郎織女鵲橋一年一會好歹還能面對面手牽手訴一訴衷腸,可憐我隻能和哥哥隔窗相望,見一面還得看狠心王母娘娘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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