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ldo;這次行動,由我們隊和特警大隊擔任主力,&lso;利劍&rso;行動組在外圍配合。大家還有沒有什麼問題?&rdo;&ldo;叮&rdo;一聲,金屬打火機的蓋帽重重扣上。衆人微怔,視線不約而同地看過去。秦峥手裡把玩着打火機,唇抿成一條線,面無表情,眼神冷得吓人。&ldo;……&rdo;距離最近的魏枭和虎子狐疑地相視一眼,都有點兒發怵。何剛蹙眉盯着他,說:&ldo;秦少校,你有什麼問題?&rdo;秦峥冷着臉,沒有說話,起身拿了外套走人。腳沉穩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後&ldo;砰&rdo;,門被摔上。何剛臉色淡淡地點了根煙,垂眸道,&ldo;其他人呢,有什麼問題。&rdo;&ldo;沒有!&rdo;深夜,瀾滄江的上方倒映着一輪月亮,水面波光粼粼,像流動的鏡子,透明,幹淨,甯靜。秦峥垂着眸,靠在欄杆上抽煙,手裡屏幕亮着,畫面中,年輕的姑娘笑容燦爛。他手指無意識地撫摩屏幕,眼神不自覺便柔下來。正在這時,背後響起陣腳步聲。秦峥眯了下眼,不用回頭也猜到是誰。他自顧自抽煙,目光冷淡,沒搭理。&ldo;怎麼,&rdo;何剛伸手拍了下他的肩,笑,&ldo;跟老哥鬧情緒呢。&rdo;秦峥直視前方夜色,語氣冰涼而冷漠,&ldo;你今晚的決定,和我們之前商量的不一樣。你很清楚,無論是你的人還是武裝特警,亞熱帶叢林的作戰經驗都很匮乏。總指揮,我的建議是采用之前的計劃,突擊時以利劍行動組為主力軍,你的人和武裝特警從旁配合,給予技術支持。&rdo;何剛頓都沒頓一下,&ldo;不用。&rdo;秦峥:&ldo;有捷徑不走繞那麼大一彎子,你他媽腦殘?&rdo;&ldo;老子說了,就這麼定。&rdo;何剛看他一眼,語氣強硬,&ldo;突擊隊伍我來帶,你帶着你的兵在外圍配合,做收尾工作。&rdo;秦峥露出個沒有笑意的笑,&ldo;何剛,你這麼做隻會增加行動的難度。&rdo;何剛咬牙:&ldo;但是這麼做能保你的命。&rdo;秦峥目光冷淡移向别處,咬着煙,&ldo;别把自己搞的那麼偉大。不需要。&rdo;何剛捏了捏眉心,也從兜裡掏出根煙塞嘴裡,點燃,猛吸一口。須臾,他說:&ldo;剛下飛機的時候,李琴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媳婦在孕吐。她懷孕了。&rdo;秦峥沒吭聲。周圍,亞熱帶的風帶着異國泥土的濕氣。何剛又說:&ldo;突擊的危險程度有多高,你比我清楚。老三,這件事本來和你沒什麼關系,是我把你拖下來,你做得夠多了。我得讓你平平安安地回去。&rdo;&ldo;那你的隊員呢。&rdo;秦峥撣了下煙灰,淡聲問。&ldo;……&rdo;何剛眸光一跳。&ldo;虎子,譚同,魏枭,江海燕,&rdo;秦峥眸色冷靜,&ldo;還有大飛,他媳婦才剛給他生了個閨女。&rdo;何剛沉默片刻,低下頭,不知該答什麼。&ldo;之後的行動,按照原計劃進行。&rdo;&ldo;但是我必須讓你……&rdo;&ldo;我說了,不需要。&rdo;秦峥平靜地打斷他,掐了煙頭丢進漫無邊際的江水,擡眸,遙望隻有他能看見的遠方,&ldo;我會回去。&rdo;為他心愛的姑娘。公山魈交代,南帕卡武裝集團的藏身處位于中緬交界的瀾滄江主航道上,是一片熱帶雨林,氣候與環境條件惡劣,常年無人定居。根據公山魈的粗繪地圖,技術部門在第一時間對該地點進行定位,并将準确經緯度數據傳給了一線。行動前夕,根據中央指示,在克欽邦某臨時會議室中,秦峥給負責突擊的利劍行動組進行最後一次戰略戰術安排。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而嚴肅,聚精會神地聽着。兩小時後,&ldo;咔嗒&rdo;一聲,秦峥冷着臉關閉投影儀,側身,黑眸掃過那些年輕剛毅的面孔,&ldo;南帕卡和幾個主犯的照片,記清楚了麼?&rdo;戰士們吼着應:&ldo;記清了!&rdo;秦峥說,&ldo;考慮到南帕卡等人是窮兇極惡亡命之徒,活捉可能會有難度。所以上級給我們做出了最新指示:盡量抓活的,但遇到極其特殊的情況,可以當場擊斃。&rdo;&ldo;是!&rdo;&ldo;很好。&rdo;秦峥唇緊抿,右手食指重重點在桌面上,沉聲命令,&ldo;明天的任務,隻許成功,不許失敗。&rdo;這一次,年輕的特種兵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筆挺如一排頂天立地的松,擡手敬禮:&ldo;是!&rdo;&ldo;記住,你們是軍人,要做的事永遠隻有一件‐‐絕對服從命令。&rdo;&ldo;是!&rdo;半刻,秦峥面無表情地點頭,&ldo;注意安全。散會,都回去早點休息吧。&rdo;說完,轉身大步離去。戰士們站得筆直,原地列隊,跟在後頭安靜而迅速地走出大門。深夜。中緬交界地帶的上空,夜色如墨,繁星點點,瀾滄江宛如一條有生命的玉帶,蜿蜒,溫柔,緩緩流向大地遠方。秦峥站在窗戶邊兒上抽煙,煙霧迷蒙下,江水仿佛籠了一層薄紗。他眯了眯眼,靜半刻,食指摁亮手機屏幕。撥出一個号碼。雲城,餘兮兮的手機響了。她垂眸,視線掃過那幾個跳動的漢字,立刻接起來。&ldo;……老公?&rdo;她還是那副熟悉的聲口和腔調,嬌軟輕柔,試探的,不可置信的,隻有兩個字,卻依然能聽出壓抑的欣喜。秦峥淡淡勾嘴角,異國他鄉,戰鬥前夜,他的心卻離奇安定下來。他嗓音低柔:&ldo;被我吵醒了?&rdo;&ldo;沒有……&rdo;餘兮兮回答。秦峥離開的這幾天,她擔憂忐忑,孕吐症狀也有所加重,所以,盡管白天能勉強維持正常的工作生活狀态,失眠卻成了常事。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但餘兮兮不打算告訴秦峥。所以她語氣平靜道,&ldo;我還沒睡。&rdo;秦峥挑眉,食指随意地往窗外撣煙灰,&ldo;那你在幹什麼?&rdo;她擡眼,漆黑的夜漫無邊際,&ldo;在看天。&rdo;他也擡眼,瞳孔中映入璀璨星光,笑,&ldo;那還挺巧。&rdo;&ldo;什麼巧?&rdo;秦峥靜道:&ldo;我也在看天。&rdo;餘兮兮忽然也笑了。他們相隔千裡,此時此刻,卻都看着同一片天。&ldo;為什麼忽然給我打電話?&rdo;她眉眼溫婉而柔和,半開玩笑,&ldo;這麼關鍵的時候,不會分心?&rdo;&ldo;會。&rdo;秦峥答得毫不猶豫。&ldo;……&rdo;她心跳漏了一拍,輕咬唇,雙頰微微泛紅,&ldo;那你還打?&rdo;秦峥靜了靜,說:&ldo;想你了。&rdo;雪白的指尖輕輕摳窗台,餘兮兮低頭,輕聲說:&ldo;我也想你。&rdo;他眼神一軟,&ldo;肚子裡那小子皮不皮?欺負你沒有?&rdo;餘兮兮有點無語:&ldo;還沒生出來呢,你怎麼知道是小子?萬一是個小丫頭呢。&rdo;秦峥笑,逗她,&ldo;我親自下的種我能不知道?肯定是小子。&rdo;餘兮兮臉通紅,不高興了,&ldo;成天想着兒子,你重男輕女呀?&rdo;&ldo;不經逗。&rdo;秦峥嗤,&ldo;早說了,隻要是你生的,是個球我都稀罕。丫頭也挺好的,跟你一樣漂亮,以後跟着你學動醫。&rdo;她好笑,&ldo;那兒子呢?&rdo;&ldo;送軍校去。&rdo;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十分鐘。餘兮兮臉上笑着,心頭卻已敏銳察覺出不對‐‐他一貫嚴謹自律,這通電話,恐怕絕不是閑聊這麼簡單。果然,秦峥靜了數秒,嗓音沉沉地喊她,&ldo;兮兮。&rdo;她應:&ldo;嗯?&rdo;他微垂眼,掐滅煙頭淡聲道:&ldo;要一切順利的話,明天過後,咱們就能見面。&rdo;餘兮兮眸光微閃,意識到了什麼,放在窗台上的手指無意識蜷緊。半刻,她盡量穩定情緒,笑笑,語氣輕松而平淡:&ldo;那比我想象的快多了。&rdo;電話另一頭卻沉默良久。然後,秦峥說:&ldo;那是最好的情況。要是不那麼順利……&rdo;&ldo;不會的。&rdo;她打斷他,語氣平靜至極,重複:&ldo;不會的。&rdo;他卻道,&ldo;也就随口一說。别緊張。&rdo;餘兮兮:&ldo;我沒緊張。&rdo;他們站在兩片土地上,仰視同一片天空。那一刻,晚風忽烈,秦峥迎風看着滿天的月和星,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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