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片刻,回頭,神色冷漠得沒有一絲波瀾,語氣挺淡:&ldo;那個u盤裡什麼都沒有。我來找這兒,隻想錄一段東西當證據交基地和軍區。你挺配合。&rdo;&ldo;……&rdo;陳梳倏忽一僵,整個人如遭雷劈。秦峥收回視線,出大門,冷聲扔下幾句話:&ldo;我的東西,誰都不能碰,敢碰就得敢把後果往下咽。今兒這生日,估計你永遠都難忘了,陳少尉。&rdo;将近中午時,雲城下起了雨。窗外細雨如絲,雨珠拍打窗戶,結成一層輕薄的霧氣。透明開闊的視野被模糊了,遠遠望去,大半都市被浸泡在水汽中,燥熱的空氣被沖刷一新。餘兮兮在床上翻了個身,裹緊被子,猶豫是現在起床還是再睡個回籠覺。幾秒後,她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打開網頁,查看自己的簡曆投遞情況。細算來,從基地辭職已一周有多,這段時間,她去石川峽兜了一圈兒,又經曆了小超車禍這件事,起初那種憤懑和不甘已被沖得平淡。畢竟生活總要繼續,沒有必要為一些小人和糟心事耿耿于懷,過去的自己,心比天高,凡事争強好勝吃不得虧,後來離開了餘家羽翼,她獨立生活,也見識到社會的殘酷和真實,終明白,人活世上,沒有誰能永遠一帆風順。這與懦弱無關,純粹心境發生變化。更何況,她有自己的顧慮。就這麼思索着,不知不覺又過去十分鐘,雨還在下,映襯得屋内更加安靜。餘兮兮慵懶打了個哈欠,鎖上手機,掀被子下床。昨晚被秦峥折騰到半夜,她腿根還是軟的,咬咬牙,撿起睡衣套上。床下拖鞋隻有一隻,另一隻不翼而飛,她四下掃視一圈兒,拖鞋沒瞧見,倒是四、五個用過的安全套零散掉在地上。餘兮兮臉瞬間就紅了,趕緊彎腰撿起來,扔垃圾桶。洗完澡出來,手機裡多出一個未接來電,是雲城本地的座機号,沒有署名。餘兮兮微挑眉,回撥過去,摁下免提,然後兩手并用,拿幹毛巾搓濕漉漉的長發。嘟嘟幾聲,通了。&ldo;喂你好,我是餘兮兮。&rdo;她沒什麼語氣,&ldo;請問哪位?&rdo;聽筒裡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和氣友善得過分:&ldo;小餘啊,是我,劉立軍。&rdo;頓了頓,似乎怕她不認識,又補充一句:&ldo;哦,就是雲城退役軍犬贍養基地政治處的劉立軍。&rdo;基地政治處?餘兮兮眸光一跳,驚訝道:&ldo;劉主任?&rdo;&ldo;诶對,是我是我。&rdo;那頭的人笑容滿面,問候寒暄:&ldo;吃飯沒有啊小餘?&rdo;餘兮兮嘴角抽搐了瞬,梗着嗓子幹笑回話:&ldo;還沒……劉主任,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情麼?&rdo;那人道,&ldo;哦,是這樣的小餘……&rdo;對方支吾了下,還是笑,&ldo;你看你休假也休了七八天了,什麼時候方便回來上班啊?&rdo;聞言,餘兮兮的表情瞬間微變,眯眼思索片刻,明白過來些什麼。她靜了靜,笑笑,垂眸看看指甲,說:&ldo;主任,之前那件事……我回來上班,會不會有什麼不合适呢?&rdo;&ldo;不會,沒什麼不合适的。小餘,之前那件事已經有結果了,那兩隻防暴犬藥物中毒,和你沒有直接關系。&rdo;劉立軍的笑容聽上去有些尴尬,續道,&ldo;其實吧,基地本來就沒有讓你走的意思,隻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确實需要暫時回避。看,這不一有結果我就給你打電話了麼?&rdo;餘兮兮嘴角的弧度變得有些譏諷。之前那種情況,她可以肯定,基地上層的決定絕不會是簡單地要她&ldo;暫時回避&rdo;。可劉立軍到底是搞政治的人,再難聽的事,從他嘴裡出來都能變得漂漂亮亮,三言兩語間,既給足了她面子,也給足了自個兒台階。前後态度轉了一百八十度,個中緣由,餘兮兮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思忖着,她皺眉捏了捏眉心,心底的情緒複雜,說不上多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她之前甯肯當慫包軟蛋,忍了又忍,就是不想把他牽扯進來,終究白費了。電話那頭兒,劉立軍見她半天不做聲,試探道:&ldo;小餘,你聽見我說話了麼?&rdo;&ldo;……嗯,聽見了。&rdo;餘兮兮回神,扯了扯唇角,禮貌又客氣:&ldo;不好意思啊劉主任,我的事讓你費心了。&rdo;&ldo;這有什麼?像你這種好同志好人才,咱們誰都重視。&rdo;那人熟練地打着官腔,&ldo;行,你要方便的話,明天就能回來。&rdo;&ldo;我知道了,謝謝主任。&rdo;她應得平靜,&ldo;那不耽誤主任了,再見。&rdo;&ldo;等會兒。&rdo;餘兮兮皺眉,&ldo;主任還有别的事?&rdo;&ldo;小餘啊,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受委屈了,但是要知道,組織永遠是公正客觀的,不會讓任何一個好同志心寒。放心,以你的能力,隻要好好幹不出錯,轉正沒什麼問題。&rdo;基地辦公大樓裡,身着軍裝的中年男人點了點煙灰,再開口時,語氣帶上三分為難三分遲疑,道:&ldo;唉,就是秦少校那邊,現在可能對咱們有些誤會……&rdo;話隻說一半兒,剩下的全讓你自己品讀。雖和這個政治處的處長接觸不多,但餘兮兮出身名門,知道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因此,她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劉立軍的言下之意。于是她淡笑道,&ldo;主任也說是誤會了,說清楚就行。我有機會,一定跟秦首長好好解釋。&rdo;劉立軍眉開眼笑,&ldo;行。明天準時上班。&rdo;電話挂斷。處長辦公室内,中年男人吸完剩下的小半截兒,吐了口煙圈,然後端起杯子喝茶,咂了咂嘴,道,&ldo;行了,那孩子明天就回來上班兒。&rdo;副處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點點頭,又道:&ldo;沒鬧情緒吧。&rdo;劉立軍瞟他一眼:&ldo;個小姑娘,那麼年輕,沒點兒情緒可能麼?&rdo;頓了下,又說,&ldo;但是我已經安撫過了,沒大問題。&rdo;副處長嗤了聲,&ldo;沒問題?依我看,問題大得很!&rdo;邊說邊伸手敲桌面兒,嗓音壓低:&ldo;那卷兒錄音我聽了,愁得腦仁兒都疼。陳梳是誰,政委的親閨女,咱們怎麼把事情的真相往上報?&rdo;&ldo;不敢得罪政委,難不成就敢得罪秦峥?&rdo;劉立軍擰眉,&ldo;幸好事情沒鬧大,要是驚動了秦老司令,咱倆可真要攤上大事兒。&rdo;副處長挫牙根兒,嘀咕着罵了句,&ldo;那你說吧,怎麼辦?&rdo;劉立軍閉眼摁了下太陽穴,靜幾秒,說:&ldo;無論如何,毒是陳梳投的,咱們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過壞人。實事求是。&rdo;&ldo;但陳政委那兒……&rdo;劉立軍一臉不耐地打斷:&ldo;行了行了,别瞎操心了,秦公子的動作可比咱倆老家夥快。那個燙手山芋,他已經給軍區送過去了。&rdo;副處長眸光驚閃,詫異:&ldo;……他自己把錄音送過去了?&rdo;&ldo;對。&rdo;話音落地,辦公室裡陷入幾秒鐘的死寂。好一陣兒功夫,副處長回過神來,摸了把腦門兒道:&ldo;要沒記錯,秦峥這段日子快提中校了吧,就不怕出岔子?&rdo;&ldo;算了,這些咱們不能管也管不了。&rdo;劉立軍睜開眼,面色透出幾分凝重,&ldo;無論如何,要是軍區那邊來了解情況,我們還是得實話實說。&rdo;到軍區後,秦峥直接進了政委辦公室,把拷貝着錄音的存儲器重重放在陳正發面前,臉色冷漠地撂下一句話:&ldo;要是看不懂,政委可以打個電話去問問退役軍犬基地。&rdo;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兒。何剛那頭催得急,倆小時裡電話來了七通,直說有重要線索。他離開軍區後直接去了禁毒總隊,在那兒一待就是大半天,光顧忙,午飯也忘了吃。直到下午一點半左右,會議終于結束,何剛請秦峥去單位附近吃涮羊肉。兩人落座。秦峥臉色不好看,何剛挑眉,摸出根煙遞過去,給他點火,&ldo;老弟,你别愁眉不展的,你都這樣兒,搞得我更有壓力。&rdo;他嗤了聲,略傾身,擡起右手虛掩住火。煙點燃,秦峥被煙霧熏得眯了眯眼睛,手夾着拿開,語氣冷淡:&ldo;不是工作的事兒。&rdo;說完低下頭,自顧自調蘸料。何剛被這話挑起了興緻,揚眉問:&ldo;不為工作,難不成還是為女人?&rdo;秦峥瞥他一眼,&ldo;有意見?&rdo;&ldo;……&rdo;何剛笑起來,自己也點了根煙,邊抽邊瞧他:&ldo;還是上回那個大眼睛卷頭發的小姑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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