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瑞見主簿徹底被唬住,這才輕笑一聲,讓琴童幫自己更衣,梳洗打扮一番,一襲白袍,豐神俊朗,随主簿下了樓。
見胖掌櫃赤腳而立,腳面上老大水泡閃着亮光,一臉畏懼的望着自己,想到昨夜鵝頭破窗之事,不由噗嗤笑了一聲,駭的胖掌櫃刹時臉色大變。
等張君瑞上了官轎,主簿一顆懸着的心這才堪堪放下,就見他臉色一沉,大手一揮:“起轎——”
“鼓樂起清街,閑人回避!”
霎時鑼鼓喧天,朱牌高懸,旌旗招展,來往行人紛紛躲避,一衆住店書生個個羨慕,扶門臨窗而眺,好不威風。
就在張君瑞坐轎起駕,威風八面的同時,遠在數裡之外的普救寺西廂别院的大門,也被徐徐打開,一輛青泥油壁馬車,自門内徐徐駛出,直徑向鬧市區緩緩而來。
車上紅娘一襲紅裝,面容嬌美,一把挽住身旁清麗脫俗,素衣淡妝,明眸皓齒的莺莺小姐,指着沿途的桃紅柳綠,壯美風光,和逐漸繁華起來的街道,興奮的說道:“小姐你看,咱們很快就要到哪繁華之地河中府大街了,那日被我潑水羞辱的勢利眼狀元坊客寓,就在前面!”
崔莺莺聞言,不由挑起車簾向外望了一眼,卻又下意識的長歎一聲,沒有開口。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往日裡那些常來往的相國門生故吏,一個個就仿佛是陌生人一般,都逐漸的與她們孤兒寡母斷了來往。且父親向來清廉,故家中本就積蓄不多,如今沒有了俸祿供應,在開支巨大的京城也是實在無法繼續呆下去。無奈之下,也隻能借父親靈柩必須回鄉安葬的由頭,舉家搬遷,這讓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更讓她惆怅的是,父親在世時,已經為自己定下親事,許配給自己表兄——禮部尚書鄭德澤的長子鄭恒為妻。
這門親事按理說是不算數的,畢竟沒有走問名納彩、六禮三端的程序,隻是父親當年的一句話,就算定下了。按照母親的說法,之所以聯姻,一是門當戶對,二是鄭恒乃自己内侄,中表聯姻,算是親上加親。
但其實她一直對這門親事很不滿意,鄭恒她再熟悉不過,不但人長的醜,而且是個十足的大草包,對于讀書寫字一概沒興趣。每天都和一幫纨绔子弟走雞鬥狗,花天酒地,是個妥妥的敗家子。
但父命難違,況且如今父親病故,崔府風光不再,母親更是将這門親事看的珍重,一直希望可以借助鄭尚書的影響力,再次光耀門楣。
崔莺莺雖心中反感,卻也不敢忤逆母親,隻好聽天由命,如今看到這盛世繁華,柳絮飄飛,不由意動心搖,暗自傷感起來。
那日與紅娘偷偷闖入寺内玩耍,見到豐神如玉的俏書生居然要跳塘自盡,更加讓她覺得世事無常,紅塵艱難,心中愈發煩悶。
老夫人心疼女兒,以為她在别院呆的憋悶,生怕憋出病來,又經不住紅娘巧舌如簧一番央求,遂慈心大發,讓管家崔安駕車,帶她們到河中府大街散散心,以解煩憂。
馬車剛剛駛入大街,遠遠的,就見一衣衫褴褛的白發老婦跪街乞讨,老婦一邊不斷的向來往行人磕頭行禮,一邊苦苦哀求:“大家都行行好,賞我些銅錢,讓我救救女兒吧……”
“各位大爺兄弟,做做好事吧,可憐可憐我……”
崔莺莺挑簾望了一眼,不由感慨道:“這老婦如此年紀,不能頤養天年,居然在大街乞讨,唉,真是可憐。紅娘,你且下去,給她些銅錢吧!”
“是,小姐!”
紅娘聞言,清脆答道。
遂下車向前,忙不叠扶起老婦,将一串銅錢塞到她手裡,輕聲說道:“老人家,快起來!”
“這是我家小姐給你的賞錢,你拿去買些糧食,應應急吧!”
“哎喲,多謝貴人小姐,多謝小姐,菩薩保佑貴人小姐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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