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跟着來了,一路跟到我打工的那家咖啡館。
92℃咖啡館,校門口那條街上最拉風的咖啡館,以“味道極其銷魂,環境極其優雅,價格極其不靠譜”享譽江湖。
來這家咖啡館的第一天老闆娘就告訴我,人們在舒适惬意的時候,體溫會略略上升0.2℃,也就是37℃。煮咖啡剛好相反,100℃的沸水太過火,惟有略略低出8℃——92℃水溫煮出的咖啡,味道最是傾心。然後她bia唧抽出一支溫度計遞到我手裡,從此開啟了我每天拿着溫度計算量咖啡溫度的生涯。
這天是周六,約會的小情侶們一對接一對的,一整個下午我忙得快飛起來,眼睛還不忘記瞟一眼獨自坐在窗戶邊喝咖啡的siva。
他點了一杯藍山,側影沉默孤獨。
某一瞬間,心被那個側影驚動,就像封閉多年的黑暗罐子猛地被撞翻,掠過豔麗美妙的光線讓心無限歡喜雀躍,在這渺然天地間期盼到久違的光明。
我拿出那張他女朋友謝落微的照片,第一次用“不,這不是我”的念頭去端詳它。
尖俏的臉龐。
微微上翹的唇線。
還有眼神裡那一抹誘人妩媚。不不不,與其說是妩媚,不如說一種半人半魔的神秘氣息。眼神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一旦凝視着你,你的靈魂都快要出令人着魔的,還不是神聖感,是帶着驚恐的臣服,好象世界末日就隻能指望她了一樣。
幽暗華美,绮麗妖媚。
連載二
我相信了他說的那個故事,那個“前女友謝落微被神秘兇手虐殺在電梯裡”的故事,盡管五官如同雙生兒,可我的眼神裡永遠流露不出這麼洶湧的妩媚。
她是謝落微,她是跟我長着同一張臉的謝落微,她是四年前被虐殺在電梯裡、警察至今抓不到兇手的謝落微。
她是讓這個風度翩翩的男生思慕至今、無法忘懷的謝落微。
——她不是我,她不是倔強的上官星見。
我把照片翻過來,背後寫着一行清瘦字迹:“siva,137****1177。”
“星見!”工友撩開制作内間的簾子,“你手機響很久了!是電話!”
“噢噢,謝謝!”我跑過去摁下接聽鍵,“喂?媽?”
對方不是我媽的聲音,是鄰居王嬸。
“星見!你快回來!你媽媽剛剛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摔?摔下去了?”手裡的咖啡壺一晃。
“對啊,你媽拎了好多東西上樓梯,不知怎麼的就摔下來了,吓得我們……喔唷,你是不知道,你媽當時臉都白了,扪着心髒說不出話……”
“現在呢?!!”我沖着電話吼,“她現在呢?!”
“現在在你家床上休息,她緩過來了,怕花錢不肯去醫院……”
“我馬上回來!”
趕回家時,王嬸和一個老鄰居守在我媽身旁,用毛巾幫她扭傷的腳做熱敷。我媽的臉上有了血色,說話也有力氣了。
“星見,你怎麼回來了?”她驚訝,“你不上課?”
“是我,是我叫她回來的,你剛摔下去那樣子,真是吓人。”王嬸心有餘悸地撫心口。
“媽,走,去醫院。”我想抱她,她一把推開我。
“不去不去,哪裡去得起醫院。”她摸着扭傷的腳踝,“又沒什麼大事,就是崴了腳,敷下就好了。”
我心一酸,不是滋味。
“不花什麼錢,我們去找醫生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開點正骨水之類的藥。”我安慰她:“上周我去交水電費,卡裡還有一千多塊。”
媽歎一口氣。
“卡裡沒錢了,昨天我去交了這個月的房租。”
“我……我在打工,我有錢。”
“你那份兼職一個月就八百塊,在深圳這種地方夠用什麼?”她慈愛地撫摩我的臉:“星見你不要操心家裡的事情,有空打扮打扮自己,跟同學們出去玩。我看樓上跟你一起念大學的那兩個小姑娘每個周末都化了妝,穿得漂漂亮亮地出去跟男孩子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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