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速加快,一向毫無波瀾的神情終于出現了些許裂縫。
“難道隻是将江馳濱殺了就一了百了?朝廷上下誰人不知太子殿下仁厚,誰人不知他比任何人都适合這儲君之位!可正因為如此,江淇才盡力将此事壓下,沒有繼續追究,甚至沒想去尋他的屍體。還不是因為他這個皇位來之不義,他坐上一天,心裡便惶恐一天!”
江嶼跟沈琛學劍大抵有十多年的時間,他知道沈琛一向冷淡平靜,無論喜極氣極,聲音都顯得随意而無所謂,從不大聲開口,從不會激動到難以自持。
從不會像現在這樣,由于無處發洩的恨意、與無能為力的絕望,殺戮到滿手鮮血,陌生到他自己都認不出。
“沈前輩,我從不敢忘記太子殿下對我的好,也從未放棄去尋他的屍身。”江嶼沉聲開口,“若我所猜想沒錯,太子殿下的屍身應該在被前輩保管着,而前輩渴尋若楊公主的卷宗,可是否為了探查冰舌草一物?”
沈琛猛地擡頭,“你怎會知道此物?”
“我目前也毫無線索,一旦有發現,我會聯系前輩。”江嶼将手中的宗卷遞過去,“但無論如何,江馳濱的罪行不該由别人承擔,更不應牽連到宮中無辜的下人們。”
“請前輩停手,否則若是還有下次,我不會再惦念往日情分。”
沈琛沉默地凝視着江嶼的眼睛,他試圖從那俊美而薄淡的眸子中,找到哪怕是一絲的虛假、畏懼、惶恐。
但卻一無所獲。
他知道江嶼從小到大早已習慣了獨立着做決定,在内心裡,他實則比任何人都要冷靜與堅強。
“我答應你。”沈琛突然輕笑一聲,随即從對方手中奪過卷宗。
“但有一點你猜錯了,我要卷宗并非是為了冰舌草的下落。”
下一瞬,他竟是直接把那卷宗抛向空中,手持弓箭看似漫不經心地一射,竄出去的鋒利箭矢卻精準地刺向那在空中下墜的卷宗,随即将其從中間破開。
刹那間,紙片宛如秋天枯葉一般四處飄散。
當這些紙片合在一起時,是承載着無數鮮血、生命與恨意的卷案,但當它們分散開爛在泥土裡之時,仿佛又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再平凡不過的紙片。
江嶼沉默着,視線随着箭矢落地,深邃的瞳孔中并未掀起什麼波瀾。
“十七年前的事,該放下了,江嶼。”沈琛将佩劍歸鞘,“這是你大哥他一直想對你說的話。”
沈琛踏步回身,迅捷的黑色身影宛如鬼魅,幾步便消逝在了蕭瑟的寒風中,作者有話要說:啾
第44章
“十七年前的事,也該放下了。”
“這是你大哥一直想對你說的話。”
直到入夜的冷氣徹底吹透單薄的衣物,江嶼不可遏制地打了個冷戰,才稍微從剛剛那句話中緩過神來。
或許他已經在這不知不覺站了小半個時辰,沈琛早已不見了蹤迹。
他轉身邁步,機械性地向回走着,雙.腿已經凍到發麻,走路的姿勢甚至有些不自然,一如他此時的神情。
震驚到無以複加後的麻木、怆然。
——若楊的确是死有冤屈,而太子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但十七年,沒有任何一人與他說過這件事情,所有人都覺得将十餘年前的案子推翻是天方夜譚。若不是他能看見别人眼中深藏的恐懼,恐怕這件事再不會有人提起,若楊這個名字會永遠以罪人的形象出現,而他也将一直受人壓迫與排擠。
而這唯一的一次,卻是太子叫他放下。
夏之行總說江嶼是個極其愛鑽牛角尖的性子,倔強且孤僻,瘋起來命都可以不要。
但很少有人會去想,造成他如此習慣的成因是什麼。
或許有人天生怯懦柔弱,但卻沒有人天生铮铮鐵骨、所向披靡。
小時候的冬日,曾被江馳濱惡作劇般推進浸着冰塊的湖水裡,周圍人都被支走,差不多過了小半個時辰才來人把他救起來。上岸後幾乎不能開口說話,别人還以為是他失足自己掉進去的。
極其畏寒的毛病便是那時候落下的。
麻木地走到寝宮門口,在外面站得久了,膝蓋幾乎要沒了知覺。
他推開門走進去,裡面撲面而來的熱氣瞬間讓他撿回來半條命,而室内柔和的燭光又令他怔愣片刻。
“顧淵?”他看見角落裡的人影,一時有些晃神。
自從上次他寝宮中發生命案,已經有七八天的時間,這期間顧淵宛若失蹤一般毫無音訊。江嶼害怕是同一撥人所為,一直暗中派人搜尋查找,甚至剛剛問過沈琛,卻一無所獲。
“你這些天去哪了?”江嶼向前走過去,卻發現對方正垂頭跪立在地上,“你這是做什麼,先起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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