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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第1頁)

李婆子悄悄松口氣,連連道,&ldo;姑太太說的是。家裡老太太也時時惦記着姑太太與卿姑娘,平日裡常念叨卿姑娘,拿卿姑娘比家裡的幾位姐兒還要親呢。&rdo;淩氏肚子月份大了,精力不大好,應付了李婆子幾句,便打發她回去了。待李婆子走了,淩氏冷臉問白婆子,&ldo;長卿呢?&rdo;&ldo;剛看大姑娘去了老太太院裡。&rdo;白婆子笑勸,&ldo;大姑娘年紀小,一時氣尚未消,又是個直性子人,才說了幾句賭氣的話。待過得幾日,不必太太勸說,大姑娘自然就能想通的。&rdo;淩氏長歎,&ldo;真不知她這脾氣随了誰,竟這樣大的氣性,一點子小事還要記一輩子不成?&rdo;白婆子笑,&ldo;這能幹的人約摸都有幾分氣性的。咱們大姑娘年紀雖小,我總瞧着說話做事倒比我這一把年紀的還明白。三歲看到老,要依老奴說,大姑娘以後定是個能幹的人。&rdo;邊城民風強悍,并不流行弱柳扶風之美。淩氏對趙長卿頗多挑剔,倒是白婆子,趙長卿直到抱到老太太跟前之前,都是白婆子照顧她。故此,頗有幾分情分。淩氏擺擺手,&ldo;什麼能幹不能幹的,我隻盼她聽話,少讓我操心才好。&rdo;淩氏心裡存了事,晚上少不得與丈夫念叨一二。趙勇笑,&ldo;孩子間吵架,哪裡值當拿出來說,她二舅母也忒小心了。&rdo;淩氏嗔道,&ldo;這不是怕長卿委屈,二嫂才派人送果子來麼。倒是長卿,還不依不饒起來。&rdo;&ldo;那是丫頭還沒消氣,過兩日就好了。&rdo;趙勇靠在榻上摸老婆漸圓的肚子,渾不當回事,反正自家孩子沒吃虧,沒啥需要注意的啊。淩氏推他一下子,&ldo;你就知道一味寵着她,到底是表姐妹,還真要縱得她去賭氣不成?&rdo;趙勇終于道,&ldo;哦,那我尋空跟長卿說說。&rdo;趙勇去老太太院裡說話時,跟趙長卿提了一句,&ldo;你二舅母都着人來送東西了,長輩的面子總不能不顧,以後你就順情說兩句好話,糊弄過去就成了。&rdo;淩氏擰着帕子瞪丈夫,&ldo;這也叫教導孩子的話?&rdo;對趙長卿道,&ldo;為人當心胸開闊,本就不是大事,親戚之間,你們都是孩子,少不了嗑嗑碰碰。你要總是這樣計較,以後會交不到朋友的。&rdo;趙長卿道,&ldo;我這也不是不給二舅母面子,若是太輕易原諒三表姐,怕她覺着我好欺負,以後得寸進尺!&rdo;淩氏不由笑道,&ldo;誰敢欺負你哪!你這麼厲害,包管你三表姐下半輩子都不敢再得罪你。&rdo;趙長卿點點頭,&ldo;這樣最好不過了。&rdo;她話音一轉,不待淩氏發火便機伶無比道,&ldo;再說,我這也不隻是為了我自己。眼瞅着母親就要生小弟弟了,若我總是被别人欺負,以後弟弟比我年紀更小,那豈不是更容易被人欺負了!難道以後我們姐弟就是個被人欺負的份兒!母親别管了,我就是得教訓一下三表姐,母親難道忘了,上回她還掐我胳膊呢!&rdo;淩氏自認為不是什麼笨人,竟給趙長卿說的啞口無言,趙勇哈哈大笑,拍拍妻子的手道,&ldo;本來就是孩子們的事,你看咱們閨女想的多長遠,連她弟弟的事都想到了,以後姐弟間定親近的。&rdo;趙長卿得意道,&ldo;這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rdo;趙勇贊道,&ldo;書沒白讀,明天給你買南香園的點心吃,好不好?&rdo;&ldo;好!&rdo;趙長卿響亮的應一聲,親昵的倚在父親身畔,問,&ldo;爹,你現在怎麼總是回來的這麼晚呢?衛所的差使很忙嗎?&rdo;趙勇摸摸女兒的頭,笑,&ldo;新來的楚将軍要整饬衛所,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忙也得裝出個忙的樣子來。&rdo;趙長卿敏銳的問,&ldo;楚将軍?新來的将軍姓楚嗎?&rdo;&ldo;打聽這個做什麼。&rdo;趙長卿老實道,&ldo;朱家老祖宗壽宴時,我遇到個姐姐,也姓楚。楚姐姐說她父親是新從南方調來的楚千戶。&rdo;趙勇一笑,&ldo;哦,楚千戶是暫代将軍之職,其實跟将軍是一樣的,這個代字沒多少時日就能去掉的。&rdo;淩氏原對丈夫與女兒一肚子不滿,聞此言立刻感興趣道,&ldo;喲,你還見到楚将軍家的千金了?&rdo;&ldo;就見了一面。&rdo;淩氏笑,&ldo;你現在慢慢長大了,出門多交幾個朋友才好。你看,你總是不喜歡你三表姐,我聽說她就在朱家壽宴上認識了不少閨秀。&rdo;趙長卿捂着嘴巴偷笑,淩氏皺眉,&ldo;你這又是做什麼鬼樣?&rdo;&ldo;我怕說了,母親不高興。&rdo;淩氏歎道,&ldo;養你一個,真是比别人家養三個都費腦子。跟你親娘說話,莫要拐彎抹角。&rdo;趙長卿道,&ldo;三表姐昨天還跟我說楚姐姐是個傻大妞兒!&rdo;淩氏噎了一下,道,&ldo;這三丫頭可真是……&rdo;趙勇笑,&ldo;小孩子,直率些也是有的。&rdo;淩氏忙道,&ldo;是啊。你表姐就是這樣直率的脾氣來着。&rdo;說養女随姑,淩三姐與淩氏在某方面的确是很像的。尤其趙家接到楚家派的帖子,楚家派了個媳婦過來,那媳婦頗是客氣,笑道,&ldo;我家姑娘說,自上次朱家老太太宴會一别,甚是想念貴府大姑娘。一直想請大姑娘過去說話,偏生我家大人剛到邊城,府裡忙忙叨叨的尚未收拾妥當,不好貿然相請大姑娘。如今府裡樣樣周全,我家姑娘着奴婢來問問,明日大姑娘可有空閑,我家姑娘想請貴府大姑娘過去說話。&rdo;淩氏笑容滿面,道,&ldo;她小孩子在家,本就是天天玩耍,并沒有什麼事。&rdo;那媳婦笑道,&ldo;如此,奴婢明天早上過來接貴府大姑娘,約摸要午後再送大姑娘回來,不知太太可允準?&rdo;淩氏都快笑的見牙不見眼了,再沒有不允準的。打發了楚家仆婢走後,淩氏忙着人喚了趙長卿到跟前,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說話。這絕對是自趙長卿出生以來,淩氏看她最親切最順眼一回。趙長卿卻給淩氏看的有些毛有悚然,不禁問,&ldo;母親,你叫我來有事麼?&rdo;淩氏笑着拉趙長卿到跟前,将楚家送來的帖子遞給她,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ldo;楚将軍府的大姑娘下帖子請你明天去說話。既然你們早就認識,怎麼還跟母親說隻見過一面呢?你能交到朋友,母親高興還來不及。&rdo;趙長卿翻開帖子看一眼,唇角微翹,&ldo;就是在屋裡說了幾句話,興許是很多人都隻會說咱們邊城的土話,楚姐姐不大聽得懂咱們的土話,我會說帝都的官話,她才找我說話的。我也沒想到她會叫我去她家玩兒。&rdo;她也挺喜歡楚越。淩氏笑,&ldo;喲,你還會說官話哪?&rdo;趙長卿擺出一臉天真,&ldo;我出去時常看到有帝都的商人來邊城,他們就是說官話的,又不難學,誰曉得就用到了呢。&rdo;&ldo;是啊,這就是緣分。&rdo;淩氏柔聲叮囑趙長卿,&ldo;明天叫白婆子陪你去吧,她懂得多。到底是将軍家,去了要謹慎,莫要失禮。&rdo;趙長卿笑,&ldo;白嬷嬷在母親身邊慣了的,母親又有身子,事事離不開她。讓柳兒跟着我就行,去朱家就常是柳兒跟着,從沒出過錯。母親放心吧,以後出去的時候多着呢,也叫柳兒煅煉煅煉,長些見識。&rdo;淩氏再沒有不依的,又為另一樁事發愁,道,&ldo;你頭一遭去将軍府,要帶些什麼東西才好呢?&rdo;總不能叫閨女空着手去串門子,太廉價的有些拿不出手,太貴重的吧,趙家沒有。要說淩氏也是當家當慣了的人,隻因将軍府門第太高,倒一時失了分寸主意。還是趙長卿道,&ldo;既然是楚姐姐請我,若我真帶着金珠銀寶去她家,反失了親近,再說咱家也沒有。叫廚下蒸兩碟點心,我帶去就行了。&rdo;淩氏有些猶豫,&ldo;會不會太簡薄了?&rdo;&ldo;母親莫要擔心,她家已是将軍府第,要什麼沒有呢?再說,若每次走動都要備上厚禮,也不是朋友的意思。&rdo;趙長卿道,&ldo;我早跟她說過咱家的情況,她家仆婦也來送過請柬,既然連馬車都預備好了來接我,自然知曉咱家的條件,咱們也不用打腫臉充胖子。&rdo;淩氏盯着趙長卿許久,忽而歎口氣,&ldo;以往總覺着你還小,如今看着,果然是懂事了。&rdo;又叮囑趙長卿,&ldo;明天穿新做的衣裳,就是領口袖口有風毛的那套裙襖,如今天冷了,穿毛衣裳最相宜。&rdo;女兒這樣争氣,能認識将軍府的姑娘,淩氏已經盤算着再多給趙長卿做兩身漂亮的衣裳穿了。淩氏就是這樣的性子,對于能幹的人從不小氣。大概淩氏從沒想到女兒竟有攀上大樹的一日,到晚上丈夫回來還跟丈夫念叨了一回。趙勇也微微驚訝,繼而笑道,&ldo;看來咱們閨女同楚姑娘挺投緣的。&rdo;&ldo;可不是麼。&rdo;淩氏笑,&ldo;我還總擔心她太安靜,沒個朋友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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