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花兒正想多跟趙長卿說會兒話,就聽外頭有人說話,不一會兒,她弟弟趙梨子進來了。趙梨子臉上收拾的倒也幹淨,姐弟兩個眉眼之間有幾分肖似,梨子較小梨花兒小一歲,個頭兒倒比姐姐還猛些。梨子忽閃着漂亮的眼睛,先看趙長卿一眼,才對他姐道,&ldo;姐,娘叫你回去,有事跟你說。&rdo;&ldo;什麼事啊?&rdo;剛給雜貨鋪交了二十個籃子,也領了錢回來,小梨花兒是思量着家裡沒事才來找趙長卿玩兒的。趙梨子不肯說,一徑道,&ldo;你回去就知道了。&rdo;小梨花兒隻好起身跟趙長卿告辭,趙長卿見梨子的眼睛一直朝着點心看,嘴裡巴唧巴唧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趙長卿一笑,用帕子把點心包起來遞給梨子,小梨花兒是個很要強的人,深覺弟弟的表現丢臉,攔着趙長卿說,&ldo;卿妹妹,别給他,不能慣他這個饞嘴的毛病!&rdo;小梨花兒隻顧攔着趙長卿,沒提防自己弟弟已經手腳麻俐的雙手接了點心,趙梨子還笑嘻嘻地,&ldo;謝謝卿妹妹。&rdo;說起來,他年紀比趙長卿還大一歲。小梨花兒死瞪弟弟一眼,恨不能一巴掌抽死這丢人現眼的東西!趙梨子擠眉弄眼做個鬼臉,催他姐,&ldo;快回家快回家,娘有事找你!&rdo;小梨花兒已經決定,回家就給趙梨子一頓好打!奈何心裡又惦記着家,跟趙長卿說一聲就帶着趙梨子走了。趙長卿送他們到大門口,兩家本就是鄰居,門戶相挨,趙梨子一把推着姐姐進了家門,嘴裡嚷着,&ldo;快去,娘都等急了。&rdo;他反倒退出一步,跑到趙長卿面前,悄聲問,&ldo;卿妹妹,是不是我姐又找你認字了?&rdo;見他姐手裡卷着張白紙,上面像有字的樣子,趙梨子已猜個八九不離十。趙長卿笑,&ldo;怎麼了?&rdo;趙梨子一拍大腿,做個愁眉苦臉相,他年紀小小,就顯得格外可愛。趙梨子嘩嘩的往外倒苦水,&ldo;卿妹妹,我把我姐糊弄回來,就是想跟你說句話,你可千萬别再教她認什麼字了。她自己認還不夠,天天叫我陪她一起認。現在每天給她打下手編籃子的活兒不算,又加了認字的活兒,簡直是愁死我了。&rdo;趙梨子沒說兩句,小梨花兒已經兩眼噴火的跑出來,一把揪住弟弟的耳朵把他往家裡拖,罵道,&ldo;好你個趙梨子!敢騙我!娘哪裡有叫我回來!&rdo;騙局被識破,趙梨子&ldo;唉喲唉喲&rdo;的求饒,嘴裡讨好着,&ldo;那可能是我聽錯啦!姐!親姐姐!好姐姐!你快松開!唉喲!卿妹妹,快救命啊!&rdo;小梨花兒兇悍的一腳把趙梨子踢進家門,攏一下頭發,轉回頭對趙長卿道,&ldo;這小子就是欠揍!卿妹妹,你趕緊回去吧,外頭風涼,我先回去收拾這小子,下次再找你玩兒。&rdo;趙長卿眼睛彎彎,&ldo;好。&rdo;☆、壽宴趙長卿在朱老太太大壽前五天便将一切準備停當,挑好的大小勻稱的果子,以及在小梨花兒家訂的樣式新穎又漂亮的柳條籃子。盡管是小事,畢竟是趙長卿頭一遭做事,又是要送到朱家的東西,淩氏仍是不放心的看過才滿意的讓白婆子按趙長卿說的準備。淩氏笑,&ldo;這籃子樣式倒也新奇可愛。&rdo;&ldo;小梨花兒現在在給雜貨鋪編籃子賣錢,她手巧的很,這樣式本就是她現想了編出來的,外頭根本沒這個樣式。&rdo;趙長卿道,&ldo;咱們都是鄰居,小梨花兒收的價錢也不貴。&rdo;淩氏道,&ldo;真是個巧手的丫頭。雖是鄰居,也不要叫人家吃虧。&rdo;小梨花兒要的價錢很公道,趙長卿笑,&ldo;以後家裡若有用得籃子的地方,多照顧她生意就好。&rdo;淩氏笑,&ldo;是這麼個理。&rdo;淩氏又道,&ldo;你的衣裳已經做好了,去隔間兒試試,看可合适,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叫白婆子現改了,過些天就要穿了。&rdo;趙長卿微訝,&ldo;這麼快?&rdo;淩氏笑,&ldo;你跟老太太的衣裳做在前,自然快一些。&rdo;趙長卿道,&ldo;該先給老太太、爹爹和母親做,我有的是衣裳。&rdo;&ldo;我跟你爹怎麼都好,你年紀小,小孩子在一處,若人家都鮮鮮亮亮的,就你穿舊衣裳,我也覺着沒面子。家裡人出去,若我跟你爹穿的新鮮體面,你跟老太太反是舊衣,就要叫人家笑話了。&rdo;淩氏示意,&ldo;去試試,我瞧瞧好不好看?&rdo;其實隻要小孩子生的白嫩,穿新衣總是好看的。淩氏看了一回,笑道,&ldo;很好,就這麼穿着吧,一會兒過去給你祖母瞧瞧。&rdo;趙長卿道,&ldo;要是祖母的衣裳也做好了,我一并給祖母帶過去。&rdo;淩氏笑應,覺着趙長卿自從領了收拾果子這樁差使後,的确是格外懂事了。朱老太太的壽宴轉眼即到,一家四口剛用過早飯,淩家人就到了。出乎趙長卿的意料,二房一家子都來了,淩二舅、二舅媽、淩騰以及淩三姐。盡管邊城民風彪悍,不似中原内陸那般講究禮法,不過,淩家這樣舉家去朱家賀壽,依舊讓人覺着有些唐突了。一般這樣舉家赴宴的,肯定是用于交情不錯的人家。淩家不過是因着趙家的關系才能讓淩騰去朱家族學附學,先時與朱家八竿子打不着。朱老太太過壽,朱家就這麼舉家而去,實在不大合适。淩家是淩氏的娘家,既然淩氏都不說什麼,趙長卿更不會多那個嘴。兩家人互見過禮,淩二太太笑,&ldo;今天要麻煩卿姐兒了,你表哥表姐沒去過朱家,要你多指點他們。&rdo;趙長卿笑笑,&ldo;表哥本就在附學,跟朱家表兄是同窗,我也是聽母親的話順個手兒而已,說不上指點不指點的,二舅母太客氣了。&rdo;淩三姐笑,&ldo;卿妹妹,你這身裙子是不是新做的,真好看。&rdo;這贊美,一半是拍趙長卿馬屁,一半是真心羨慕。趙家好幾年都隻有趙長卿一個孩子,趙勇是疼女兒的,而且,趙家日子漸漸寬裕,趙勇時常給趙長卿添些玩具首飾。哪怕趙家家境一般,趙長卿手裡的小簪子小步搖之類的也有幾件。如今要出門,趙長卿自然要打扮的體體面面。她手上是一副金镯子,頸上戴着金項圈,頭上梳兩個鬏鬏,發帶上也别了一圈兒絹花。更兼趙長卿不常出門,養的白嫩,襯着一身大紅衣裳,的确讨喜。趙長卿笑,&ldo;表姐過獎了,表姐的衣裳也很漂亮。&rdo;看得出來,淩三姐也是用心打扮過的。相對于白嫩的趙長卿,七歲的淩三姐已經是個小女孩兒,頭發能梳起簡單的垂鬟分肖髻,發間簪着時興的絹花與一隻金钗,衣裳也是新作的綢衫,腕間戴隻白玉镯。淩三姐笑眯眯的同趙長卿說起話來,與向來安靜的趙長卿不同,淩三姐能言善道,若不是上回她欺負過趙長卿,趙老太太也得贊一聲這是個機伶的孩子。兩家人說了些話,待趙家人收拾好,便一道出了門,各上各車,同去朱家為朱老太太賀壽。朱家果然賓客盈門。哪怕朱老太太說的并不大辦,主動上門的人太多,朱家也不能不招待。趙老太太本就是朱家女,又是常來常往的,朱府的管事一見就忙迎了上來,做揖給趙老太太請了安,又俐落的同趙勇等問好,一面将人往裡面請。很明顯,親戚朋友也分出區别來,待客的地方各有不同。淩二舅同淩二太太被引去了他處,趙勇叮囑了淩氏幾句去了朱六老爺的書房,淩騰淩三姐都跟在趙長卿身邊,随淩氏與趙老太太直接去了朱老太太的院子。此時,院中已是笑聲連連,熱鬧的很。趙家這一家子一到,就見一個身着煙雲蝴蝶裙的年輕媳婦迎出來,那媳婦笑道,&ldo;老祖宗在屋裡直盼着姑媽呢,姑媽向來可好?&rdo;說着欠身一福,親自扶了趙老太太另一畔,又問侯過淩氏的身子,贊過趙長卿,說說笑笑的引一行人進去。朱老太太的院子極是寬闊,屋子是雕梁畫棟明三暗九的格局,如今屋裡已是金壁輝煌彩裙雲袖的站滿了人。正中榻上坐着一身萬字暗紋金羅衣衫滿頭銀發的老太太,自然就是朱家老祖宗,朱老太太。趙老太太一到,朱老太太滿面帶笑,&ldo;正說你呢,你說來了。&rdo;趙老太太笑,&ldo;母親在說我什麼?我先給母親祝壽。&rdo;說着就要下拜。朱老太太忙道,&ldo;堂哥兒媳婦,趕緊扶着你姑媽。還有勇哥兒媳婦,身子都顯懷了,莫要多禮。行了,你們來了我就高興,孝心不在這磕不磕頭上。&rdo;趙長卿笑,&ldo;老祖宗,我祖母年紀大了,母親懷着小弟弟,我替祖母和母親給老祖宗磕頭。&rdo;既來了,總要行禮的。朱老太太笑着點頭,&ldo;我單就喜歡卿丫頭伶俐懂事。&rdo;丫環擺下墊子,趙長卿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朱老太太招呼她到跟前,摸摸她的頭,笑問,&ldo;與你一起來的丫頭和哥兒是哪一個?&rdo;趙長卿道,&ldo;是我二舅舅家的三表姐和騰表兄。騰表兄在族學裡附學,與慶表哥是同窗來着,如今老祖宗大壽,騰表兄想着來給老祖宗磕個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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