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糜稽放下遊戲機,他拉着椅子靠近了床,把伊蒂絲慢慢地扶起來了一點,再将水杯遞到了她的嘴邊,看着她小口小口地抿着水。等她喝完,糜稽放下杯子,他皺着眉:“按照你這個身體素質,這種傷勢最快也要今晚才能自然醒。……喂,你是不是太勉強自己了?”
伊蒂絲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理會這番話,沙啞的嗓音緩緩響起:“俠客呢?”
“就知道你要問他。”糜稽嘀嘀咕咕抱怨了一句,“他命硬,活着呢,還沒醒。”
“救得回來嗎?”
“坦白來說,有點懸。你知道的,他傷得有多嚴重。”
“……這樣啊。”
糜稽原以為伊蒂絲會出現過激反應,都做好了把她打暈的準備,沒想到她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淡。他盯着她的金眸,太陽似乎被烏雲遮住了,不再閃着耀眼奪目的光芒。
“總之,這次的事情……”伊蒂絲的語氣輕飄飄的,“謝謝你,糜稽。”
“舉手之勞,謝什麼呢?平常沒看你對我那麼客氣。”糜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免得氣氛太壓抑,“你哥哥也來看你了,但他忙着追殺西索。”
這樣說着,糜稽順手發了一條短信給尤洛卡,通知他伊蒂絲醒來的情況。他本來還想問問伊蒂絲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前三言兩語她也沒交代清楚,但她現在這幅魂不守舍的表情,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然而,伊蒂絲卻緩緩地開口說道:“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厲害。”
雙手交叉握在一起,她卻連不甘地握緊拳頭的力氣都沒有。
糜稽一言不發地看着她,以一名合格的聆聽者的身份。
“隻要是我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隻要是我的願望,都能實現。……雖然聽起來和巨嬰一樣,但是我經曆的人生便是如此。即使和尤洛卡相比稍顯遜色,可我一直認為我足夠強大,我無所不能,沒有我不能做到的事情。但是,這兩年我發現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金色的眸子顫了顫,伊蒂絲的聲音在抖,“隻是因為我想做的事情太簡單了,恰巧都在我的能力範圍内。原來這個世界上,還存在那麼多我無能為力的事情。”
“我一直說我讨厭自不量力的人,讨厭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但我發現我似乎也是這樣的人。”伊蒂絲閉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難看至極,“原來我并非無所不能。”
漫長的沉默過後,糜稽的聲音打破了這一份沉寂:
“不,你錯了。”
否定的話語讓伊蒂絲一愣。
“你是無所不能的。”烏黑的貓眼直視着伊蒂絲,糜稽語氣平淡道,“但是,這不是源于你的強大,而是因為我們都愛你。”
“……”
“你無法實現的願望?沒關系,無論是我糜稽·揍敵客、還是混蛋俠客、或者是你的哥哥尤洛卡、亦或者是其他愛着你的人,都會替你實現的。”糜稽雙手按在伊蒂絲的肩膀上,讓她重新躺了下去,“俠客那種心比我家鍋底還黑的禍害肯定會遺留千年的,至于西索那個傻X就交給我們解決,你這個傷患就給我好好休息,聽懂了沒?”
糜稽覺得要是他不說這番話,這個不省心的混賬玩意兒絕對會帶着傷悄悄地溜走,他雖然已經習慣被氣得心肌梗塞了,但這不意味着他可以體驗真正的心肌梗塞!
一臉懵逼地躺了回去,伊蒂絲呆愣地看着糜稽的臉,态度強硬得不容反駁,她半天才憋了一句話出來:“……糜稽,你好肉麻啊。”
“……你還是去死吧!”
看着糜稽摔門而走的背影,伊蒂絲笑得停不下來,結果撕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痛得她生不如死,一瞬間表情精彩萬分。
既然都這麼說了,她也不是喜歡死鑽牛角尖的矯情性格,不會因為幾次打擊而一蹶不振。抱怨完了這些不會起到實際作用的廢話以後,她依舊是那個光鮮亮麗的伊蒂絲·多洛莉絲。
黯淡的眼神亮了起來,遮住太陽的烏雲被趕走了。
她想起一年前的某一個午後,俠客一邊插起水果送到她的嘴邊,一邊托着腮幫子看着她,複雜黏稠的情緒在他的碧眸中翻滾湧現,最後隻是苦惱地說了一句:
——“唉,你信不過我啊。”
她承認她那個時候信不過俠客,甚至之後的時間也是這樣的心态,然而,昨天那句讓她無法釋懷的“快逃”,把最後的防線徹底粉碎。
她想,潛意識裡她或許是相信他的,所以那個時候她才會徹底崩潰。
既然如此,她堅信俠客能活下去,那俠客也應該回應她的期望吧?
因為,這是伊蒂絲·多洛莉絲的願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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