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氣喘籲籲的玉麟,他伏着身子,手撐在膝蓋上。我驚訝。他緩緩站直,右手拿着我用過的杯子,&ldo;這個,你忘記帶了,一定要帶回去的。&rdo;恍然大悟,監獄裡有不成文的規定,出去時一定要把杯子帶出去,杯子諧音&ldo;輩子&rdo;,寓示我們把一輩子都幹幹淨淨地帶出去。我接過我的杯子,強烈的感動在心裡翻騰開,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他。他用手拍拍的我背,&ldo;好好生活下去。&rdo;松開手,我又仔細看他漂亮蒼白的小臉,他露出細白的牙齒,笑得讓人憐惜。&ldo;好了,我回去了,你一定要多多保重,還有别回頭看我,千萬别回頭。&rdo;他再三叮囑。我知道出監獄的路上是不能回頭的。&ldo;再見。&rdo;他最後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大眼睛濕潤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鄭重地點頭,再看他一眼,把他的容貌刻在腦子裡。他的腳步終于消失在我身後,我的眼淚嘩啦啦流下來。分手夜色迷人。玉麟和杜婉婉在西餐廳用餐。大廳裡洋溢着優美的音樂,拉小提琴的男人半阖着眼,如入無人之境。杜婉婉矜持地吃着牛排,不時地看看玉麟,她隐隐感覺玉麟有心事。&ldo;我來吧。&rdo;玉麟拿過杜婉婉面前的那份牛排,細心的為她切好。杜婉婉整整自己的裙子,有些無聊地看看牆上的壁畫,都是文藝複興時期的一些作品,一個豐腴的女人穿着蓬蓬裙,笑容祥和。看着看着,發現遠處有張熟悉的面孔,正是肖亮。&ldo;玉麟,你看。&rdo;杜婉婉示意。玉麟轉頭一看。&ldo;是肖先生,好巧,他也來這裡用餐。&rdo;杜婉婉點點頭。&ldo;他好像是一個人,要不要叫他過來和我們一起?&rdo;玉麟笑笑。杜婉婉嘟起嘴,一臉不樂意。&ldo;算了,就我們倆吧。&rdo;玉麟看出了杜婉婉的小心思。杜婉婉隻是甜甜地笑。遠處的肖亮也看見了玉麟他們,舉起紅酒笑着向他們示意。&ldo;肖先生人很好的。&rdo;玉麟說,&ldo;和他談生意很愉快。&rdo;&ldo;恩,我知道,看得出來。&rdo;杜婉婉笑笑。大廳裡響起小步舞曲,旋律酣暢,優美動人。&ldo;玉麟,我們跳舞吧。&rdo;杜婉婉提議。玉麟站起來,微微躬身,伸手邀請杜婉婉跳舞,杜婉婉立刻展露笑靥,歡快地接過玉麟的手。前進,後退,橫移,并腳,倆人小心翼翼地跳起來,卻一直不适應似的總是踩到彼此的腳。杜婉婉皺眉,擡頭看看玉麟,玉麟也無奈地笑笑。&ldo;玉麟,你往那邊……上前一步……不,後退一點……&rdo;不知怎麼的,就是不能合拍。杜婉婉頓時停了腳步,收斂笑容,回身到桌前。&ldo;不好意思。&rdo;玉麟道歉。杜婉婉隻是看着窗外。&ldo;我們果真不太合适。&rdo;玉麟一楞,看着杜婉婉平靜中帶哀怨的神情。&ldo;玉麟,我總是在想你愛不愛我。&rdo;玉麟不語。&ldo;不愛吧?&rdo;杜婉婉苦笑,索性将答案擺上桌面。&ldo;婉婉,我不知道。&rdo;玉麟低頭,&ldo;我不想騙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你。&rdo;杜婉婉面色凄涼,強撐着自己繼續問道:&ldo;你曾經說自己有個喜歡的人……你現在還在喜歡她嗎?&rdo;玉麟拿起方巾擦擦嘴唇,修長的手指微微發顫。&ldo;你回答我。&rdo;杜婉婉的心吊得高高的。&ldo;也許。&rdo;玉麟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回答。杜婉婉頓時睜大了眼睛,随即出現一抹痛苦異常的神情,像掉進一個深黑的漩渦裡。&ldo;我去趟洗手間。&rdo;杜婉婉聲音生硬,機械般起身,一步一步地離開。洗手間裡,杜婉婉慌亂地擰着水龍頭,卻發現怎麼也擰不開,她的眼淚刷刷地掉下來,下一秒失聲痛哭,整個頭埋在水池裡,抽搐着身體。她終于還是失去了玉麟,這兩年,她一直感受着玉麟的溫柔,細心,作為男友,玉麟絕對是合格的,但作為自己愛的人,卻是遠遠不夠的,本以為隻要玉麟願意在自己身邊,可以天天看見他就夠了,後來才發現愛德越深貪欲就越大,自己内心深處是需要一份同樣深遠的,絕對公平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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