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如意租了輛騾車,帶着程岩和徐翠來到南城門外,然後把桌子一擺,招工的牌子一豎,正式開始招人。
其實除了她們,這段時間以來,很多人都會到這裡來招工......準确來說是買人。
這世道人命本來就不值錢,在牙行的時候如意就看到很多奴仆都是一、二兩銀子就能買到,再怎麼貴也不會超過三兩,簡直可以說是賤賣。
但是她暫時還是不考慮買人,别問,問就是聖母,暫時過不了心裡那關,而且隻不過是建房子而已,比起買人,還是雇傭關系更加适合,何況即使現在買了人,她也沒有地方給人家住!
很快,她們的攤子面前就排起了長隊。
程如意這次招工的種類一共有三種:第一種是技術型,以前曾經建造過房子的或者有起房子經驗的都屬于這一批,三十文錢一天不包餐,或者十文工錢包兩餐。
第二種是體力型,就是單純的體力活,隻要牛高馬大的、身強力壯的都可以,這種要便宜一點,二十文錢一天不包餐,或者沒有工錢包兩餐。
第三種是雜務型,這一類主要是招女性,負責為大家做飯和打掃衛生,幫忙清理雜物之類的,同樣二十文錢一天不包餐,或者沒有工錢包兩餐。
想想縣城裡碼頭的搬運工人也大概就是三十文一天,考慮道物價和現實情況,這價格是她考慮了很久之後才定下的,雖然她聖母想幫助這些人,但是還不至于傻到虧本貼錢養他們。
這些流民有男有女,而且大部分人都是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他們在城門外停留了那麼久,有人需要錢,有人需要食物,所以她幹脆讓他們自己選擇。
而且據她觀察,這批流民男女比例比較平衡,既然男性有了工作機會,那女性也一樣要給她們機會,這樣一家人裡面青壯年都有工作,老人也可以留下了照看孩子。
出乎如意的意料,第一種類型的報名人數最多,但是她仔細詢問了一下,發現其實大部分人都隻不過是村子裡親戚朋友起房子,他也去幫兩下忙的那種,而且還都不是建磚瓦房的,完全不符合她的要求。
經過如意這一篩選,馬上就少了九成的人,于是她眼睜睜地看着這些人又跑到隔壁體力型排隊了......
不過即使這樣,第一種剩下的人也不少,為了防止有魚目混珠之徒,她早有準備,拿出特意去找老匠人寫下的一些專業問題,錯開分别問不同的人,答對五題的人才能順利入選。
第二種類型其實最好選,因為肉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不過可能是因為經曆了長時間的流浪生活,大部分人都不能算強壯,最後選出來,基本都是年輕一點的成年男子。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其中竟然還有異類,人群中有兩個人非常特别,而且他們四周都自動空了一圈,看着十分有趣。
兩人目測應該是親人的,男子三十來歲,身型十分高瘦,甚至高出四周的人半個身子,保守估計起碼一米九,而且長相醜陋,感覺就像是整個臉被大火燒傷過一樣,肌肉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所以他隻要站在那裡,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畫面。
男子的身邊安安靜靜地站着一個估計十六、七歲左右的女孩子,同樣高高瘦瘦的,臉上從額頭中間到右眼下方有着一塊非常明顯的黑色印記,一雙漆黑的眼眸毫無波瀾。
程如意好奇地問了負責招聘登記的程岩:“爹,那兩人是怎麼回事?”
“那是一對父女,我剛剛看了戶籍,之前是住在邊境的離水縣附近,這次和西晉的戰事導緻他們整個村子都被毀了,前天一家四口逃難到了這裡之後小兒子突然病了,便想進城找個大夫,結果因為沒有路引,也交不起入城費,所以一直停在門口。”
“入城費?那是什麼東西?我們縣城入城什麼時候收費了?”如意驚呆了,這鬼縣令做人還有沒有底線了。
程岩無奈地看了眼自家女兒,“按照大越的律法,對于戶籍所在地不在本縣城,而且沒有路引的人,一直都是要收入城費的。”
“哦.......這樣啊,那入城費應該不會很貴才對啊,不然附近的村子鎮子上的人怎麼進城啊?”
“本來确實不貴,戶籍在同州府的人隻收五文錢,不同州府就收二十文,現在嘛......不同州府的人要一兩!他們要帶兒子進城,最起碼要先出二兩銀子,再加上看病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唉!”
程岩也是過來人,他知道千辛萬苦來到後被高高的城牆擋在門外是怎樣絕望的心情,所以當他女兒說出要招流民幫忙起房子的時候,他心裡是非常支持和安慰的。
如意聽完後隻覺得用盡她畢生所學的髒話都不足以形容縣令的無恥,不過仔細想想縣令敢這樣做,那就證明這樣的事情非常常見,而且上面不會有人追究,這樣看來大越果然遲早要完蛋啊!
面試雜務類的婦人同樣非常多,如意對這一類的首要要求是,人要幹淨,不管是負責做飯的還是負責打掃衛生的,如果她人本身不愛幹淨,那就不能收。
至于廚藝什麼的,她是沒有什麼要求的,畢竟到時候那麼多人,能做到量多管飽就行,其他也不追求了。
連續在城門口擺攤了兩天之後,順利招聘到了足夠的人手,她們就撤了。
開工的日子定在三天後,也就是十月二十日,入選的人,如意都發了一張寫着他們名字和負責項目的“員工證”,那可是在孫家書店買的上等紙,雪白且堅韌,好看又耐用,重點是不容易仿造。
員工們每一天完成工作之後,都需要帶着自己的員工證去核對,才可以領取到當天的工錢和飯食,如意也會在員工手冊上記錄好。
如果一切順利,新房子應該可以趕在過年前建好,那就是大約五十日左右的工期,這些員工之中有超過一半的人選擇了要食物不要工錢,如意計算了一下這些流民的人工費,最終大約是三十到四十兩左右,還行,可以接受。
而且雖然說是包兩餐,但是也隻有中午那頓飯是正餐,晚上那頓每人隻有一大碗雜糧蔬菜稀飯,所以餐食費也不算太高。
如此這樣,程家的梨山村别院,正式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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