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來的一切,此刻已經在心中上演了千百遍。
(3)
手機上有一條新短信,發件人:斐凜藍。
「向葵,橙星光遊樂場,來見我最後一面。」
我氣喘籲籲的趕到了橙星光遊樂場,斐凜藍正站在門口等我,手裡拿着精緻的向日葵冰淇淋。
依舊是有些病怏怏的霓虹燈,依舊是巨大的華美招牌,依舊是豪華的向日葵冰淇淋。
短短的幾個月,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其實早已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我和他在遊樂園裡默默的走着,遊樂園裡人很多,大家都在歡笑和尖叫,隻有我們如此尴尬的沉默着。
手裡的向日葵冰淇淋融化了,我用舌尖輕輕的觸摸那些冰涼的液體,香甜中帶着些哀傷。
不知不覺的我們已經走到了旋轉木馬前,曾經的回憶突兀的攤開在眼前,顯得有些物是人非的蒼涼。我們望着華美的旋轉木馬若有所思。
「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斐凜藍苦笑,「向葵,對不起,那天在醫院裡說夏已爵是殺人犯,是因為心太痛了。」
「我懂,換成誰都會這樣。」
「可還是要和你說對不起,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大部分都是我的原因。」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才對。」我無不苦澀的說,「是我不知不覺的利用了你,玩弄你的感情。」
「可是我一點兒也不怪你,我怪的是我自己,分明知道自己得不到你,卻那麼貪婪的想要将你留在身邊。其實你會離開我,我早就心知肚明,走進你心中的,是夏已爵,而不是斐凜藍。」
「對不起。」我靜靜的望着天空,蔚藍色晴空的大塊雲朵在風的吹動下略微飄散,似乎帶着四分五裂的憂傷。
「你是一個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那一天在初夏的墓地前,你所有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我怪你的殘忍,恨你的無情,可最後歸于平靜,因為我始終無法真正的記恨你。」
在他的面前,似乎所有精緻的台詞都成了擺設。
「我知道向葵你,從來不曾真正給過我機會,因為你始終是喜歡夏已爵的。我陪着你,讓你不寂寞,讓你不憂傷,原本的斐凜藍隻是單純的希望你快樂,可是你那麼優秀,讓我情不自禁,讓我無法自拔。我分明知道奢望會讓我失去你,可是我真的很貪心。明知你忘不了夏已爵,卻逼着你去遺忘他,強逼着你留在我身邊。我忘記了,你會害怕,會無助——我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你,卻禁锢了你追逐幸福的步伐,用假意的受傷和無辜一次次貪婪的把你捆在身邊,我怎麼會這麼殘忍呢?向葵,我不要你不快樂,不要你不幸福,所以我,甯願放手。」
「你和初夏不一樣,她是外表柔弱、實則堅強的女孩子,可是你總是孤單,總是害怕,患得患失又敏感絕望,這樣的你,好需要人疼愛,我沒有辦法不喜歡你,沒有辦法不喜歡你的脆弱、你的憂傷、你的故作堅強、你的隐忍與不顧一切、你的恐慌與掙紮。我曾經想要逃避你,因為我有一個預感,你會征服我,讓我喜歡上你,讓我逐漸的不再這麼懷念初夏。我害怕這一切的發生,所以我曾盡量避免與你見面,可是我做不到,一次次的碰面,一次次的交談,我對你的感情,無奈又絕望的開始升溫。」
「我怎麼會不堪呢?我根本對不起初夏,曾經我以為會永遠喜歡一輩子的初夏,現在我才明白,『一輩子太遙遠了,』遙遠到我們許完承諾的下一秒,曾經的甜言蜜語與相親相愛就煙消雲散了。沒有永遠啊……向葵,你說對不對?」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
裴凜藍笑了:「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我所重視的人,最後都會是夏已爵的,初夏是,你是,連我的親妹妹,也是這樣我真的累了,好累好累。這座城市總是那麼憂傷,曾經是,現在依舊是,我不想再面對它了,不想整天浸染在無邊無際的傷心裡。我想出去走走。」
「連你也要離開?你要去哪兒?」我有些激動地近乎大吼。
「要去愛爾蘭,初夏的日記裡提到過的哪個國家,我想幫她來完成來不及完成的心願,獨自一人去愛爾蘭看一看。」
「哦。」眼淚已經辟裡啪啦地掉下來,我吸了吸鼻子,使勁地眨着被淚水濕潤的睫毛,眼淚卻依舊無法控制地悉數掉下,我硬咽着問:「什麼時候走?」
「今天下午3點的飛機,手續全部辦好,我馬上就要走了。」
現在是2點整……
一切都來的那麼倉促,不給人任何喘息和接受的機會,就殘忍地穿心面過……
「向葵,我們可以坐最後一次旋轉木馬嗎?」他問我。
我含着淚水點了點頭,牽住了他的手,走向旋轉木馬。
炫彩斑斓的旋轉木馬,流線形的金光,巨大的夢幻宮殿和團團緊簇的糖果色氣球,我們去不約而同地不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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