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女人,姐夫的生活就變成彩色的了。
燈火和食物的香氣,營造出這個人間煙火最盛的節日。菜闆上是分成小堆的蔥姜蒜小米椒,熱油在鍋裡滾着煙。煎炒焖炸,香氣撩|人,紅紅火火。
“會做飯的男人很有魅力吧。”厲行說。
何須歸點點頭,站在廚房門口,看着母親幫厲行姐夫打下手。她又見胖了,臉上是淡淡的平和與滿足。從前,她眉間多少萦繞着一點愁苦。
如果這就是她的歸宿,倒也很好。
母親轉過身,朝他笑笑,嘴角竟帶着紅腫的裂傷,像是挨打了。他心裡一緊,立即蹙眉問道:“娘,你嘴邊怎麼受傷了?當NPC被人打了?”
“不是,其中的原因很複雜……”何母有點不好意思,看了眼厲行姐夫,又在圍裙上蹭蹭手。
歐陽鋼熟練地掌着勺,笑道:“是你自己坦白,還是我替你說?”
原來,前兩天挂燈籠的時候,發現燈泡烏了,便換了兩個新的。歐陽鋼換好一個,要去拿另一個時,卻發現何母正含着它,無辜地眨着眼,指着包裝盒上的字:請勿把燈泡放入口中。
顯然是不服氣,不信邪,非要實踐一番。二人面面相觑,發現靠個人努力完全無法取出之後,隻好找了個口罩,前往醫院。當時,醫生還以為何母智力有問題。
“都說了不能放進嘴裡,你為什麼非要試呢?多給歐陽伯伯添麻煩啊!”何須歸把她埋怨了一通,沒說自己也産生過類似的沖動。
歐陽鋼連說:“不麻煩,不麻煩,挺可愛的。”
“爸,你是不是曾斷言,我大學期間找不到對象?”歐陽豆邁進廚房,雙手叉腰,神氣活現,“今天,我就帶回來給你瞧瞧。”
“你有對象了?”
柳苗苗從歐陽豆身後閃出來,甜甜地問候:“叔叔過年好。”他一身頗為淑女的秋冬款連衣裙,頭發模仿何須歸的卷發壓了幾個彎,靈動可愛。
歐陽鋼并不詫異,溫和地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女生,這麼可愛,當然是女生了!有空跟豆子去他奶奶家玩。”他将炒好的菜裝盤,騰出手來,發給幾個少年每人一個大紅包,随後用小指頭小心翼翼地搔了搔頭發,像是怕把寶貴的植發弄掉。
“我一直沒想通,頭發怎麼能種植呢?”何母上手輕輕揪了一下,“你曾經的外号叫什麼來着?”
“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簡稱光明頂。”歐陽鋼在頭頂比劃一下,“也叫地中海風情,農村包圍城市,都是這兩個臭小子給我取的。”
厲行和歐陽豆一齊大笑,伴着年夜飯的香味,其樂融融。
魚一定不能吃完,寓意年年有餘,圖個吉利。面對佳肴盛馔,風卷殘雲過後,還剩個炖鳊魚的尾巴。
洗完碗,姐夫翻出年輕時玩的小霸王,和何母打魂鬥羅。厲行他們則圍坐在書房地上打牌,由于技法生疏,何須歸和柳苗苗臉上都貼滿了紙條,如同兩道門簾。
“哈哈哈,爺爺終于赢一把了!”柳苗苗甩下手裡最後一張牌,豪放地岔開腿大笑,還把裙子掀了起來。
“哎,注意點形象,别給我丢人!”歐陽豆瞄了一眼客廳的父親,低聲斥責。
柳苗苗立刻端坐,拿腔拿調,用志玲姐姐般甜柔的嗓音說道:“耶,人家終于赢一把了呢。”
“這還差不多,”歐陽豆滿意了,“初三我要跟幾個高中哥們兒聚會,帶着你,别掉鍊子啊!鳥啊蛋啊,都藏進窩裡,别露出來。”
柳苗苗拍着平坦的胸脯保證:“放心,絕對不會。”
“你呢厲哥,你也去嗎?”何須歸輕輕吹開臉上的紙條,又風情|萬種地撩了下青絲,“我也可以裝成你女朋友哦!”
“我沒有豆子人緣好。”厲行洗着牌苦笑一下,“你忘了,他姑姑家的表弟和我們一個學校,說我是天煞孤星,差點克死|全家。所以,我高中朋友非常少,不過都很鐵。”
何須歸看着他堅毅俊挺的側臉,感到一絲酸楚。他的樂觀堅韌,對家人的珍視,對生命超乎尋常的敬畏和責任感,絕非一日造就,而是點滴澆築。
這些是他的盔甲,也是軟肋。而風晚山那樣的人就鮮有軟肋,刀不紮在自己身上,就永遠不覺得疼。
迎上何須歸溫軟的目光,厲行笑着往他臉上貼了張紙條:“這樣挺好,阻斷了我早戀的可能。我喜歡上誰,一定要糾纏人家到老。”
初三晚上,厲行去店裡修理道具,何須歸照常為先師牌位敬上三柱清香,又仔細擦拭了供桌,念道:“師父,你和雪師叔還好嗎,收到他的信了嗎?還是,你們一直都在一塊呢?最近,徒兒救了風晚山的女兒,其實我本不想管。但我想,如果是你就一定不會坐視。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為你這樣的人。隻是,還從沒聽過哪個大俠是貪吃鬼。但換個角度想想,不願眼看着食物浪費,也是一種大俠該有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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