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刀?&rdo;黎嘉駿無意識地問了一句,&ldo;為什麼是……刀?&rdo;丁先生聞言探頭往那些戰士的背影看了看,轉頭也望向司機。司機憨憨地回答:&ldo;槍不好,刀好,我們都會耍。&rdo;&ldo;但……&rdo;人家用槍啊,這又不是飛刀,砍得到嗎?感覺問出來會顯得自己很蠢,黎嘉駿閉嘴管自己喘氣,就見丁先生一邊喘氣,一邊掏出筆記本來記了一筆,才拍拍她。黎嘉駿點點頭,兩人相互攙扶着,繼續往上爬,總算是一步一抖的到了城樓下。這是個較大的城樓,裡面零零散散擺着桌椅櫃子,有一張大地圖,還有台電話,有一個士兵正在燒水,他看到有來人,刷的站起來,噼裡啪啦說了一段話,那顯然是方言,黎嘉駿辨别了許久才聽出來,大概意思是等了他們很久沒等來,長官就先去視察了,讓他們稍等。丁先生擺擺手:&ldo;不知道趙将軍往哪個方向去,我們可不可以過去看看?&rdo;士兵猶豫了一下,給他們指了一個方向。兩人放下行李,雖然都很想休息,但還是咬着牙尋了過去。這一段的長城已經殘破,另一邊落差并不大,外面是一段比較平緩的斜坡,隐隐約約有很多戰壕和簡陋的工事,城牆上每隔一段都站了一個士兵往北邊看着,他們大多穿着草鞋,少數穿着布鞋,帽子都是單帽,棉襖破破爛爛的,大多都不很合身,但都被各種草繩皮帶綁得緊緊的。包裹住的地方她看不到,但是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凍得通紅發腫,皮膚皴裂得像幹涸的黃土地,仿佛一動就會碎掉。&ldo;嘉駿,走了。&rdo;丁先生拉了拉她的衣袖,轉頭卻見她眼眶通紅:&ldo;先生,容我拍個照好麼?&rdo;丁先生放開手,黎嘉駿走上前,拿起相機對準一個戰士,拍了一張照。&ldo;拍他作甚?這兒到處都是一樣的人啊。&rdo;丁先生道。黎嘉駿切換了膠卷,低着頭悶悶的說:&ldo;我想讓别人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在守着我們。&rdo;丁先生一愣,他細細觀察了一下那些戰士,他們這時候也都忍不住好奇打量回來,隻聽他一聲歎息,拍拍黎嘉駿的頭:&ldo;也難怪廉彧林向我保舉你,好好拍吧,膠卷我來問報社要。&rdo;黎嘉駿笑着打開自己的相機包,除了方向機的地方,後面和兩邊的袋子一卷卷全是空膠卷:&ldo;我有準備哒!&rdo;丁先生一笑,繼續往前走。一路過去,遠遠就聽到氣勢十足的吼聲,他們走到一個朝南的缺口處,正看到一個大方陣在練兵,看樣子似乎已經練了許久,大多都把棉襖脫在一邊,有些甚至還打着赤膊,他們舞着一柄大刀,動作一緻的耍着,最前面的是一個魁梧的大漢,一眼望去鶴立雞群,手裡拿着的大刀也最大,看起來沉重異常,殺氣騰騰。&ldo;我就知道是他,嘉駿,這就是趙登禹将軍了。&rdo;丁先生低聲道,&ldo;九尺大漢,軀幹雄偉,負膂力,精騎擊,二十九軍&rso;八兄弟&rso;之一,這喜峰口地勢險要,要論攻守兼備身先士卒,非他莫屬。&rdo;&ldo;我還是不明白,他們練刀是要幹嘛。&rdo;黎嘉駿雖然被下面殺氣騰騰的喊殺聲震得一抖一抖的,可還是覺得很心塞。丁先生搖搖頭:&ldo;等會兒問吧。&rdo;兩人在缺口邊就着個破石塊坐了下來,等趙登禹練兵完,因為和大哥學了一陣子軍拳,黎嘉駿很好奇他們的刀法,仔細一看,發現簡單的發指。它隻有兩個動作!兩個!一擋,一掄!趙登禹的帶領下,大方陣有的站在平地上,有的站在小山坡上,有的在城牆邊上,近千人這麼高低起伏的站着,來來回回的做着兩個動作。&ldo;喝!&rdo;一擋,&ldo;哈!&rdo;一掄,擋,掄,再擋,再掄……就這麼耍了近一個鐘頭,才停下來。圍觀的人眼神兒都不會動了,黎嘉駿覺得這樣看一小時簡直跟催眠似的,人凍僵了不說,腦子都轉不動了。可還沒完。練完了兵,大家都拎着大刀直直的站着,也沒的休息,趙将軍轉身也拎着大刀看着身後的兵,兩邊對視了許久,一聲兒都沒。&ldo;兄弟們!&rdo;突然,趙登禹大吼一聲,&ldo;東三省是誰的!&rdo;&ldo;我們的!&rdo;千人大吼,聲震天際,就連旁邊站崗的士兵也跟着大吼。&ldo;長城是誰的!&rdo;&ldo;我們的!&rdo;整個長城都在回答。&ldo;我們背後是啥!&rdo;&ldo;家,家,家!&rdo;&ldo;日本鬼子打過來了,怎麼辦!&rdo;&ldo;殺,殺,殺!&rdo;震耳欲聾的呼聲在山野裡一遍遍回想,&ldo;殺,殺,殺!&rdo;這般場景,讓以為完了的丁先生和黎嘉駿站起來就再坐不下,怔怔地站在原地,差點忘了呼吸。剛剛被士兵的裝備虐得眼睛酸澀的黎嘉駿全身發抖。她感覺喘不上氣來。相比丁先生欣慰激動的樣子,她更多的是心痛和難過。怎麼辦,你們拿着大刀,喊得這般氣勢磅礴,想沒想過對面的人什麼裝備?憑什麼那麼有信心?憑什麼那麼堅定?她側過頭,不敢再看。等到趙登禹都擦着汗熱氣騰騰的走到面前了,她才偷偷擦了把眼淚擡起頭,給自己打着氣微笑起來。&ldo;二位遠道而來,辛苦辛苦!&rdo;趙登禹嗓門和軀體一樣大,但談吐卻很文雅。根據丁先生剛才的補課,黎嘉駿知道了趙登禹的一些信息。趙登禹原先是當過馮玉祥的警衛員的,在那期間他因空手打死了一隻老虎而出名,人稱&ldo;打虎将&rdo;,後因勇猛不遜于虎,&ldo;打虎将&rdo;這個名聲就越傳越遠。現在看果然是跟過大人物的兵,長得再粗壯也像個儒将。丁先生站起來與他寒暄了兩句,兩人一道走在前頭,黎嘉駿跟在後面,她剛才想拍照,但趙将軍顯然見過大世面,不像剛才的士兵面對鏡頭就跟被下了石化咒一樣動都不敢動,而是非常從容客氣的拒絕了,表示雖然理解她的意圖,但是赤身裸體入鏡實在不雅,等回去穿了軍裝再拍。她沒辦法,隻能回頭又去看方陣,此時方陣裡的兵都已經被各自的長官一隊隊帶開了,去吃早飯,遠處有袅袅的炊煙升起,每個人的臉上,有極為單純的期待和歡樂。前頭丁先生大概已經開始了采訪,隻聽趙将軍一聲聲爽朗的大笑,偶爾來一句:&ldo;為什麼,窮呗,沒槍,就不跟他們來遠的,咱總有肉搏的時候,到時候幹死他們!&rdo;過了一會兒,他又怒氣騰騰地說:&ldo;能怎麼辦!他們飛機,大炮,咱有啥,隻有人,一對一幹不死,那就二對一,十對一,要不咋地,十萬個人退了,讓他們幾萬條狗咬我們尾巴?&rdo;丁先生埋頭記筆記的時候,黎嘉駿忍不住問:&ldo;趙将軍,聽說已經交過火了,我想問……&rdo;她想說什麼情況,但又覺得這問題太寬泛,見前面兩人都回頭看着自己,不由得急得抓耳撓腮。&ldo;她想問,敵我裝備差距如此之大,戰士可有氣餒?&rdo;丁先生補充了下去。其實黎嘉駿也不知道自己想問的是不是這個,但有人救場,她松了口氣,心裡發誓以後絕不瞎插話。趙登禹笑了笑:&ldo;剛才的喊話二位可聽到了,後面就是爹娘妻子,這麼想着,是個爺們兒都不會有氣弱的時候。&rdo;丁先生連連點頭,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剛才的城樓指揮部,那兒警衛兵已經準備好了衣服和早飯,丁先生和黎嘉駿也都有份,等趙登禹穿了衣服,三人就在辦公桌邊吃了起來,東西很簡陋,饅頭鹹菜,饅頭發黃,不是完全的白面饅頭,究竟有其他什麼她也不知道,隻知道很幹很幹,吃得她嘴疼喉嚨疼,她也不硬撐,要了個茶缸倒了點茶水,蘸着吃,雖然味道有點怪,但好歹吃下去了,更因為茶水是熱的,胃也暖了起來。兩個記者都吃了很少,趙登禹卻極為生猛,一連吃了五個手那麼大的饅頭,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警衛員收東西的時候,他問了句:&ldo;什麼時候了?&rdo;警衛員把他的表放到面前,他一看,眯了眯眼,擡頭望了望天,沉聲道:&ldo;傳令下去,所有人進入戰壕!&rdo;城牆邊的傳令兵立刻抓起電話開始向周圍傳達命令。趙登禹緩緩站了起來,臉色從容而嚴肅,他對丁先生和黎嘉駿抱歉道:&ldo;二位不懼危險來此,趙某甚為佩服,然此乃非常時間,恕我不能殷勤接待,望二位切切保重自己,趙某自會派人護你們周全。&rdo;丁先生似乎意識到什麼,起身抱拳,黎嘉駿迷迷茫茫的站起來跟着鞠躬,卻不想剛直起身,就聽電話鈴響起,傳令兵接起一聽,噌的站起來大叫:&ldo;報告長官!前方觀察到敵方飛機!&rdo;趙登禹面色一變:&ldo;全員隐蔽!&rdo;話音剛落,所有人都聽到,遠處嗡嗡嗡的馬達聲正壓迫而來,轉眼就已經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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