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真是另一個次元,她有種到了魔幻大陸的感覺,車窗成了水晶球,短短一會兒衆生百态都演出來了,車能開多遠就能看多少。&ldo;還真是熱鬧啊。&rdo;大嫂都看愣了,霓虹的流光在她瞳仁裡劃過,星星點點的。&ldo;這還隻是前半夜,等到後半夜還有的鬧呢,全是打架的發酒瘋的賭輸了撒潑的。&rdo;陳學曦道,&ldo;快到了。&rdo;車子開出這個熱鬧的街區,一陣加速後左拐右拐,悄悄的到了一個大院前。看着眼前比奉天的黎公館隻小了一線的房子,黎嘉駿隻覺得,黎老爺這般的爹,雖然不能呼風喚雨權傾天下,但是就憑他這手賺錢的本事,這種千裡轉戰還能在上海買公館的本事,他就值得三千兩百個贊!大哥的消息九一八後全家離散,等缺斤少兩的在上海重聚,一看時間,無語凝噎。又是九月,這一年就這麼過去了。本以為在這黑黢黢的魔都打拼的黎老爹會蒼老憔悴滿面風霜,結果進了門仔細一瞧,黎老爹滿面紅光、容光煥發狀;倒是章姨娘面目蠟黃,好像防冷塗了蠟。不知道的,還以為打拼的是她。剛放下行李打量着,章姨娘就沖了上來,眼淚嘩嘩的流,抱着黎嘉駿就不撒手,哭得聲嘶力竭。倒顯得進門傻愣的她特别冷硬,她也不是不激動,隻是醞釀着醞釀着……就沒章姨娘那麼激動了,她任親媽這麼抱着,開口就問:&ldo;娘你病了?怎麼身體那麼瘦,臉色也那麼差?&rdo;章姨娘身子一僵,擦着眼淚:&ldo;沒事兒,太擔心了。&rdo;黎嘉駿頓時心一軟,雖然覺得不像那麼回事兒,可她還是選擇相信,頓時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心裡也熱熱的:&ldo;娘,我……哎,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瞧大家不都是好好的嗎?&rdo;話一落,就見章姨娘下意識的往後瞟了一眼,大夫人正端坐着,旁邊金禾俯下身與她說着話,大嫂則上前把俊哥兒交給黎老爹抱。想到至今沒有音信的大哥和二哥,黎嘉駿也心一沉,沒了什麼說話的欲望,她與章姨娘攙着手走上前,章姨娘很是眼熱的上前看俊哥兒。黎老爹滿面的紅光在抱着孫子的那一刻簡直要暴漲,大笑着說好好好,黎家有後,媳婦大大有功,大嫂在一邊笑而不語,隻提醒了一句名兒還沒起。這個黎老爹也不急,他愛不釋手的抱着孫子,連連道:&ldo;不急不急,看兩天,先就這麼叫着,俊哥兒,乖孫,咱不急哦,爺爺看你啥性兒再起,哦!&rdo;說着就要帶孫子轉起大風車來。大嫂隻是微微睜了睜眼,就笑而不語的在一邊站着,倒是金禾急了,卻老往黎嘉駿這兒看,黎嘉駿覺得這一幕頗為眼熟,突然想起在南京的時候她也想帶俊哥兒轉風車來着,被金禾鐵血阻止了……果然帶着小鬼頭轉大風車這種喜好是通過基因傳承的嗎!一家子大半夜的興緻極高,叽裡咕噜吃着夜宵一頓說,終于熬不住困倦洗漱睡去,黎嘉駿的房間在二樓,臨着黎老爹的書房兼卧房,據海子叔說這是黎老爹特地吩咐給她留着的,在奉天時臨着黎老爹書房的是大哥。姨娘。問題倒也不大,但就輩分上講不該這樣,這無形中顯得黎嘉駿成了家裡的姨娘則很複雜的樣子。沒啥有用的信息,她隻能颠颠兒的跟上黎老爹的腳步。小花園裡綠意濃重,花卻沒幾朵,黎老爹提着拐杖,穿着一身絲綢的長衫馬褂,再戴了副金邊的單片眼鏡,活像個舊社會大家長……哦他就是舊社會大家長,等黎嘉駿跟上了,他也不說話,兩人并排走了許久,繞了園子小半圈,他才歎了口氣道:&ldo;一轉眼,快三年啦。&rdo;什麼三……黎嘉駿心裡咯噔一聲,沒接話。&ldo;你大哥說你開了竅,爹也就當你開了竅吧。&rdo;老頭子語氣裡掩不住的疲憊,&ldo;閨女,爹是不是老了?&rdo;&ldo;哪能呢,我覺得您越來越精神了。&rdo;黎嘉駿想也不想道,這是實話,半點不虛。&ldo;可是爹卻覺得自己一天天在老啊。&rdo;黎老爹望着遠處,停下來拄着拐杖站着,&ldo;撐着這份折壽的家業,也不知道圖什麼。&rdo;還是摸不清老爹到底要說啥,黎嘉駿也明白他這一歎并不是需要一個同樣沒什麼根據的安慰,所以繼續不說話。&ldo;過兩日,你大哥就要回來了。&rdo;黎嘉駿恍惚了一下,突然砸吧到那話是什麼意思,狠狠震了一下,她擡頭的動作太猛,差點折了脖子,大驚喜:&ldo;真的?!就這兩日?!&rdo;黎老爹點點頭,并沒有很高興的神色,隻是短促的說了四個字:&ldo;因傷退伍。&rdo;好大一盆冷水,刷的就把人都從熱澆到凍住了。黎嘉駿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ldo;傷,到哪裡,了?&rdo;&ldo;不知。&rdo;黎老爹扯了扯嘴角,堅毅的面容竟然露出點痛苦的神色,&ldo;五月的時候,海子收到了遺書,不敢打擾你們嫂子養胎,就寄給了我,後來緊接着又收到了沒死的通知,說危險,不知熬不熬得住……前些日子才确定,說人廢了,要回來。&rdo;人廢了……她感覺腿軟,後退幾步靠着樹,靠不住了,又蹲下去,面前是黎老爹的布鞋,上面沾着厚厚的草泥,漸漸的,草泥都模糊了起來,她擦了把眼淚,卻不敢哭出聲兒:&ldo;怎麼這樣呢……怎麼可以這樣呢……&rdo;心裡有什麼洶湧着,又是怨憤又是傷心,她一時也不知道一無所知的癡等和老爹這般接連收信哪種情況才比較好受,亦或者她根本不是在怨這個,她隻是想找個理由解釋自己這種想嚎啕大哭的育望,可是什麼都比不過那三個字在眼前晃,到底怎麼廢了呢,生生死死的,那個高大健壯的人,光站着就擋一大片光,怎麼突然就連仗都打不了了呢?黎嘉駿抱住頭,抽噎:&ldo;他那麼要強的人,怎,怎麼受得了啊……大嫂,怎麼辦……&rdo;黎老爹站了一會兒,許久才長長的歎口氣:&ldo;所以駿兒啊,以後,要委屈你了……就算不樂意,不喜歡,在你二哥回來前,這個家,你就得幫你老爹撐起來。&rdo;他敲了敲拐杖,聲音比剛才更疲憊,&ldo;不能不服老啊,你爹一個人,是撐不住了。&rdo;&ldo;爹您别這樣。&rdo;黎嘉駿蹲着往前,抱住了黎老爹的大腿,在他的褂子上蹭掉眼淚,&ldo;大哥又不是傻了,他隻要全須全尾的回來,就算扛不起坦克大炮,幫咱頂着這片天是肯定沒問題的。&rdo;黎老爹沒做聲,兩人都知道,從九一八開始,身為東北軍的大哥就一直在各種打擊和潰敗中,雖然活着是好事,可在這般壯志未酬中帶着毫不光彩的戰績形同廢人的回來,别說是個軍人,就是個稍微有點自尊的男人,都會受不了,這樣如果還能一回來就佯裝無事,那不是沒心沒肺沒臉沒皮,就是已經心機深沉抑郁成瘋了。大夫人已經超脫紅塵,她的智慧可鎮宅,知識和想法卻已經不順應這個時代,這點她自己也知道。大嫂聰明靈慧,但是從火車站那事兒看,就知道涉世不深,并非扛鼎的材料,而且身份上也不适合。章姨娘更别提了,希望之星二哥也了無聲息。不過因為大哥的歸來,黎嘉駿反而對二哥的存活率抱了很大的希望。連遺書都被寄出去了還沒挂,黎家雙雄顯然是老天都不敢要的貨。這麼看來,讓她暫時充高個兒頂一頂天還是沒有問題的嘛。她又蹲了小半晌,用老爹的衣服把鼻涕眼淚都擦幹淨了,才打起精神站起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拍拍臉,扯着兩頰拉出一個大笑臉:&ldo;老爹你别愁,黎家還有個老三呢!你說咋整就咋整!小的一定鞍前馬後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前赴後繼唯命是從萬古長青金槍不倒……&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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