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頭聽到動靜,過來探頭:&ldo;黎小姐,你要走了?&rdo;黎嘉駿一頓,又接着繼續手上的動作,低頭輕輕地恩了一聲,她覺得有點臊眉耷眼的,仔細想卻又覺得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她并不是貪生怕死,丢下吳宅老人奔赴安全大後方什麼的,她是正兒八經的去與家人團聚,而且不出意外,入了關又要經曆n波戰火荼毒,未來的僵屍将一波強過一波,如果她剛來時是柔弱無依自得其樂的向日葵,那在宰了兩個小日本後,她已經有向豌豆射手進化的趨勢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現在她要再次開始颠沛流離了,心裡好酸楚!&ldo;大頭哥,你們過兩天要去收租了嗎?&rdo;她問。&ldo;是呀,這是老爺吩咐下來的,就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rdo;提起這個,魯大頭就很忐忑,&ldo;以前都有賬房和少爺,現在就我跟爹,凳兒爺又病着,實在是……哎,先别管那個,小姐你們是弄到車票了麼?&rdo;&ldo;是呀。&rdo;黎嘉駿想了想,問,&ldo;大頭哥,外面說我哥……&rdo;&ldo;嗨!您别聽他們瞎說,您哥啥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昨兒的事兒我也聽說了,那群王八犢子就是欺負黎少爺不會把他們怎麼滴,要是黎少爺真那麼不是個東西,誰敢這麼跟您說話?&ldo;對哦,好有道理,黎嘉駿認同地點頭:&ldo;說得對!&rdo;&ldo;所以小姐,您完全不需要因為那些閑言碎語,就和少爺吵……&rdo;說着,魯大頭小心翼翼的看着她,&ldo;少爺他老早吩咐了,說外頭那些,不能跟您講,他最舍不得您難過。&rdo;黎嘉駿心裡一酸,歎口氣:&ldo;我知道……我都懂的……大頭哥,我可能快走了,你……&rdo;&ldo;走了好走了好,外頭太不安全了,每天都擔心您不清楚跑出去,那出點事,家裡就一群老的用不上,我就一條命也不知道找誰拼……&rdo;&ldo;不是,我的意思是,隻剩下您一個勞動力了,要辛苦你了。&rdo;&ldo;嗨,那能咋地,沒你,說不定現在都沒我了,就這麼幾個老人家,那才叫不好說。&ldo;魯大頭笑,&rdo;您放心走,活着就沒什麼不可能的。&rdo;黎嘉駿本就沒什麼行李,她把來這兒後置辦的穿得最舒服的幾件衣服給帶了,再加了點必需品,就差不多了,緊接着去黎二少那兒一頓塞,也整好了一個箱子,魯大頭幫她把箱子提到廳裡放着,她靜下來,終于在空虛中感到一絲不舍,便讓魯大頭管自己去,她去看看幾個老祖宗。她先和幾個在樓下窩成一團做活的老人打了招呼,帶着一堆叮囑去看了兩個傷寒快愈的阿婆,最後頗有些惆怅的坐在了凳兒爺的床頭。凳兒爺病得時候,他們慣常請的老中醫并不肯過來,光聽他們描述了就搖頭,說凳兒爺這殘缺的體質,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老天關照,現在這症狀,也就吊着命罷了。其實這一段時間,她從凳兒爺這兒學到了很多。這老人家自帶一股廠公的氣質,總是一副其他人都是傻x我看你們怎麼蠢死的樣子,以前她當他是老邁了沉默寡言,後來才知道他覺得她也是傻x懶得和她說話。直到她殺人不眨眼,才入了這個老太監的眼。這交友标準略驚悚她懷疑老太監這輩子有沒有好盆友……可黎嘉駿佩服的,是他對于近期一系列事态的發展,總是比穿越的還看得準,比起其他老人都糊糊塗塗的,他這樣的就極為體現智力和曆練了,讓黎嘉駿懂了很多事态變化的因果關系,顯然他對自己的睿智也是很得意的,所以唯一一次看走眼,把他打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那就是滿洲國的建立。沒什麼比太監更重視皇上了,妃子還能逃出來改嫁,太監卻本身就是為了皇權而存在的,聽說溥儀又回來了,凳兒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渾渾噩噩了幾天,時而問黎嘉駿長春怎麼去,時而又說這日本人控制的滿洲國還是皇上的天下嗎?長春是所謂滿洲國的國都,别說凳兒爺去了能幹嘛,就是他問的那個問題黎嘉駿就不知道怎麼答,日本人控制的滿洲國裡坐着個中國的執政官,這個執政官還是打開始就誰都能揉捏兩下,祖墳都快被刨幹淨了的,你說這還是誰的天下?不是她不敢直言回答,而是她知道凳兒爺看得比她還清楚,但是老人家前半輩子的執念都在那兒了,他自己不願意去面對。眼看着就要走了,她想來想去,還是隻想到這個老人膝邊坐坐。&ldo;凳兒爺,我要走啦。&rdo;她端起已經溫了的藥碗,把凳兒爺扶起來,開始給他喂藥,&ldo;有啥要吩咐的不?&rdo;凳兒爺吃力的睜睜眼,哼笑一聲:&ldo;給爺……泡杯,雨前……&rdo;&ldo;啥雨前?&rdo;某土鼈。&ldo;龍井,雖陳了,将就。&rdo;黎嘉駿抽抽嘴角:&ldo;茶就茶呗還雨前龍井,在你櫃子裡嗎?有要求嗎,要用清晨的第一波露水或是杭州虎跑水麼?&rdo;&ldo;呵呵,咳咳咳。&rdo;凳兒爺咳了兩聲,&ldo;丫頭你,莫貧,等你凳兒爺,喝了茶,就要去,伺候,皇上喽……&rdo;這話說完,他嘿嘿嘿的半咳嗽半笑起來,過了一會兒哼哼唧唧的唱起了不成調兒的小曲。黎嘉駿無奈:&ldo;好好好,喝了藥,喝了茶,咱去伺候皇上。&rdo;&ldo;我大清,兩百六十七年,咳咳咳,都退位了,還能被人扶起來……沒到頭,還沒到頭。&rdo;凳兒爺眯着眼說的,語氣說不出的複雜,似是高興,可臉皺得像哭。在這個大家都在讨論是用資本主義制度還是共産主義制度的時候,凳兒爺這個重歸封建主義制度的樸素思想是那麼特立獨行,黎嘉駿隻能聽着,然後斟酌着:&ldo;凳兒爺,不是我不順着您,我知道您看得比我清楚,您看從民國元年起,咱中國人,想複辟的不是沒有,袁大頭,張勳,有的複自個兒,有的複大清,他們是因為手下人不幹活複不了嗎?他們不都是被國人罵下去的嗎?現在這滿洲國,我都看不懂它到底是咋整的,皇上是那個皇上,可朝代還是那個朝代嗎,如果不是了,那您要去守的,是大清,還是皇上呢?&rdo;凳兒爺沉默了一會兒,顫顫巍巍的答:&ldo;……不言……君……之過……&rdo;&ldo;您這麼說,您也知道這皇上扶不起了?那您高興的,莫非是大清皇室得以延續?可是凳兒爺啊,現在不是那個軍令如山的國啦,皇上就是個被架空的傀儡,他的玉玺可能跟快白蘿蔔沒大差别了,這樣的皇室,您看着高興麼?&rdo;&ldo;蠢……丫頭……血脈不斷,就,就……&rdo;&ldo;凳兒爺您知道嗎,咱中華上下五千年,要說那麼多朝代,我最喜歡的,還是明朝,就沖一句話,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rdo;黎嘉駿忽然感歎起來,她自己也不記得從哪兒看到的這句話,當時就有種奇怪的熱血感,百度後更是直接被震動了,&ldo;不管過程怎麼樣吧,明朝也是三百年,各方面都不是最突出的,但是有話不是說嘛,明朝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盟,無宋之納歲薄币,亦無兄弟敵國之禮……您想想吧,我知道這話說不到您心裡去的,因為本身您堅持的就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可要我說,凳兒爺,您好賴是出來了,想想那些沒出來的,跟着這樣的皇室颠沛流離,最後還沒個好名聲……何必?&rdo;凳兒爺聽完,沒說話,黎嘉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太多了,把藥喂完就起來,給凳兒爺松快了一下筋骨,忽然就聽凳兒爺道:&ldo;丫頭啊……&rdo;&ldo;啊?&rdo;&ldo;你凳兒爺爺,十歲入宮,到如今,也有五十餘載了……&rdo;他說着說着氣就短了,猛喘幾口,好像是梗着,眼睛茫然的望着天,&ldo;跟着皇上,見識了鐵路,洋炮,看着洋鬼子,拿洋槍打進來……軍費緊,咱也捐了錢,黃海敗了,咱跟着一道哭……說誰打進來了,大總管帶着咱,拿菜刀,椅子腿兒,要去保駕……辛亥了,咱還不信,這以後還能沒皇帝了?沒皇帝了,咳咳,這天子誰當?&rdo;&ldo;……&rdo;&ldo;你說,這一心想跟着誰,有錯兒麼?&rdo;&ldo;……&rdo;&ldo;你凳兒爺就死心塌地了,能管對錯麼?&rdo;&ldo;……凳兒……&rdo;&ldo;至少,到死了,回頭想,喝,這輩子就幹了一件事‐‐撞南牆去了。&rdo;凳兒爺很長很長的歎口氣,&ldo;所以黎丫頭啊,你有靈氣,懂得多,卻看太透,反而沒活頭,你說,你有啥事兒,放在心上,死心塌地的?&rdo;黎嘉駿張口結舌。&ldo;要我講,你哥,二爺,他是找着了…&rdo;凳兒爺笑笑,&ldo;他有活頭,你,還沒。&rdo;這話聽完,黎嘉駿細想了一下,忽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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