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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第1頁)

她清了清嗓子,轉向坐成一排的四個日本軍官,微笑朗聲道:&ldo;我們是東海捧出的珍珠一串,琉球是我的群弟,我,就是台灣。&rdo;&ldo;我胸中還氤氲着鄭氏的英魂,精忠的赤血點染了我的家傳。&rdo;&ldo;母親,酷炎的夏日要曬死我了,賜我個号令,我還能,背城一戰!&rdo;&ldo;母親,我要回來,母親!&rdo;周圍一片寂靜,黎嘉駿背到最後,聲音近乎顫抖,她本來以為模糊需要蒙混的詞在這一刻極為清晰的刻在腦海裡,讓她恍然想起當初表演時和朋友一起流下眼淚的場景。原來,她也曾那麼憤青過,這份憤怒在現代幾經時光淬煉已經蟄伏,卻穿越百年堅定不移的駐紮在她魂上。&ldo;我背完了,謝謝。&rdo;微笑,鞠躬,黎嘉駿轉身退場,她想扯着她二哥一起潇灑留背影,卻想起他的工作而收了手,結果擦肩而過時,二哥嗖的站起來一把摟住她肩膀一邊走一邊道:&ldo;妹子,幹得好!看他們的臉色!&rdo;&ldo;這位小姐這樣,不利于中日友好啊。&rdo;一個悠哉的聲音出現在旁邊,那個二哥很怵的女人竟然帶着她身邊幾個軍官站在旁邊,那幾個本來一個圈的名媛很不安的看着她。女人瘦長臉,摘下了帽子後,露出個中分頭,此刻似笑非笑的。黎嘉駿這時候忽然腦子就靈光了,恍然覺得她有可能知道這人是誰,但是實在太缺乏研究,隻能說在耳聞的名字裡能對的上号的隻有那麼一個,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有些慫,勉強的笑了一下,答道:&ldo;是啊,我太沖動了。&rdo;回了口氣又補充:&ldo;掃了各位的興,心底實在太不安,沒臉再呆下去了。&rdo;她假裝很害怕的瞄了眼二哥,畏畏縮縮的求饒:&ldo;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啦。&rdo;二哥很應景的擺出了一副生氣的表情:&ldo;小妮子不學無術,雜七雜八的東西瞎看,看回去不收拾你,走走走!丢人現眼!&rdo;說罷朝面前幾個人鄭重道歉又告辭的折騰許久,揪着垂頭喪氣的黎嘉駿的耳朵離開了。回到自家車上,黎嘉駿小心翼翼的向二哥求确認:&ldo;哥,這個女的,叫什麼啊?&rdo;&ldo;原本叫什麼我也不清楚了,隻知道她到了那兒後被一個叫川島浪速的人撫養,所以跟了那個人的姓,&rdo;二哥很不屑的哼了一聲,&ldo;改名叫芳子了。&rdo;&ldo;……&rdo;好像得罪了一個很不得了的人,但是不得了在哪裡真的不清楚啊!黎嘉駿口吐白沫倒在椅子上。自此一役,再也沒人請黎嘉駿玩兒了,這個女刺頭兒也算是一戰成名,本來還想培養她替家裡進行千金交際的大夫人還挺疑惑,一日通過各方面了解了這件事後,也不再說什麼。大夫人的仇外情緒從對待她阿瑪吸鴉片這件事上就可見一斑。她也樂得清閑,每天上了課就回去補習日語,跟着黎二少每天看日語的新聞,小說和資料來讨論,甚至還特地找人學唱日本有關思鄉的小調兒,二哥終于對她的&ldo;大日本帝國威脅論&rdo;的嚴肅程度有了重視,不再嘲笑她被害妄想症,有時候甚至還自覺的弄來報社裡留存的日本本土過來的報紙跟妹子一起分析。可惜兩人終究還是太嫩,看不出什麼來。轉眼,七月來了,遼甯省風雨成災,平沈鐵路中斷,收到消息當晚,黎老爺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喃喃道:&ldo;這下完了。&rdo;家主如此,其他人自然坐不住了,黎老爺是一家子的天,此刻黎宅烏雲密布。&ldo;爹,怎麼了?&rdo;二哥扔下筷子跑過去給老爹順氣,黎嘉駿忙不叠的遞上一杯水。黎老爺握着水杯,深呼吸了一下,鎮定了臉色沉吟半晌,一把抓住二哥道:&ldo;老二,快去營裡,找你哥來。&rdo;黎二沒多話,點點頭就往外走。&ldo;哥,拿件外套去!外面冷!&rdo;即使七月,晝夜溫差還是大得吓人,黎嘉駿急得大喊。雪晴聞言連忙跑上樓,把二哥得外套拿下來遞給他,二哥拿着外套帶着司機跑出去,黎老爺站了起來,在餐桌旁來回踱步。&ldo;爹,不管怎麼樣,吃飽才有力氣想,先吃飯吧。&rdo;黎嘉駿也知道無論發生什麼,自己都幫不上忙,隻能在邊邊上安慰下。黎老爺倒是真坐了下來,舉起筷子怔愣了一會兒,歎口氣,盯着黎嘉駿道:&ldo;閨女啊,這回,大概要委屈你了。&rdo;&ldo;什麼?&rdo;黎嘉駿菊花一緊,她要啥沒啥,能用的就一張剛養嫩的臉了,老爹不是吧……&ldo;咱家一大批貨堵在路上了,不去拿就隻有報廢,但你爹現在真沒本事找個可以跑那麼遠的車隊把貨弄回來,堵住的那列車上,很多是北平運過來給上頭玩用的稀罕物兒,上面肯定會派軍隊的去把東西弄回來,要是能找着個負責的,說一聲,說不定能把咱家的東西也順上,你懂麼?&rdo;&ldo;所以……&rdo;難道要我去扛?&ldo;最有可能接到這任務的,就是北大營。&rdo;黎老爺以為女兒腦子還不清楚,隐晦的暗示,&ldo;上回你和人家一個營長的兒子……&rdo;&ldo;隻要能幫的上爹!我給丫磕頭賠罪都行!&rdo;黎嘉駿拍案。&ldo;不,不用磕頭。&rdo;黎老爺很受不了的擺手,&ldo;一直都沒上門賠禮過,主要是雖然得罪了人家但倒黴的還是你,不過現在,還是需要正正經經的給賠個禮,才好說話啊。&rdo;黎老爺一副女兒要受莫大屈辱的樣子小心安慰着,黎嘉駿卻覺得沒多大事,毒瘾都熬了還怕賠個禮麼,多大點事兒!事情果然如黎老爺所想那般,大哥去請了那個張姓的營長的兒子,張營長沒出面,兒子張奉孝作為代表來了,倒還是個人摸狗樣的青年,進來先恭敬的給黎老爺敬禮,随後很随意的朗聲道:&ldo;聽說黎三爺被一闆磚砸沒了,竊以為是喜事兒,特來慶祝一下,有什麼不當之處,望各位海涵,我與黎兄平日就很談得來,前陣子實話說确實略微尴尬,今日他賞臉肯請愚弟進這個家門,就是站着幹看各位自己吃,我也開心啊。&rdo;&ldo;哪能讓你站着幹看我們吃,應該讓黎三太妹站着看你吃,蠢貨,瞧人家多大度,過來賠禮!&rdo;黎二少朝黎嘉駿招手。黎嘉駿自認比以前可拿得出手多了,走上前很誠懇很真心的鞠躬:&ldo;我知道闆磚砸在我身,痛在兄心,隻希望如今能一笑泯恩仇,以後定當改頭換面,好好做淑女。&rdo;&ldo;哈哈哈哈哈!&rdo;張奉孝大笑。席間賓主盡歡,因為知道事情妥了,黎老爺也眉開眼笑,大夫人更是氣息怡人,黎宅的氣息總算是恢複了正常,黎嘉駿自認又了結了過去一樁孽債,也是輕松不少,忽然就聽張奉孝在耳邊悄悄問了一句:&ldo;诶,那那個觀瀾,你們什麼時候放?&rdo;&ldo;……&rdo;黎嘉駿中了石化術似的艱難轉頭看向張奉孝,差點兒就拿不住筷子。秦觀瀾黎嘉駿第一次見到秦觀瀾的時候,就覺得完了這個孽債天長地久永不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了……太!慘!快夏天了,白天豔陽高照,他還穿着一件冬天的破襖,這麼熱,他還是把盤扣都扣到了底,褲子外罩都快碎了,黑不黑白不白的,露出裡面快長毛的棉絮,他自己的頭發跟狗啃似的,雖然是耙過的樣子,但因為凝結在了一起要豎不豎的,總有種七龍珠裡悟空的感覺,臉上也糊裡趿拉的一坨黑泥似的摳也摳不掉的一層,看不清五官。黎嘉駿被大哥帶着到探監區,兩個獄警大概也知道來探監的和被探的有深仇大恨,即使秦觀瀾坐在角落裡,但兄妹倆剛出現在鐵門口,獄警還是一邊一個把他壓趴在桌子上,讓他臉貼着桌面,艱難的看過來,眼神卻很是冷靜和克制。完了,她仿佛能看到秦觀瀾頭頂【仇恨值+1000】的彈幕飛過。不能善了了,雖然沒體會過,但她也知道一個男人在受到長達半年的牢獄之冤的後,對于加害于他的人會有多深的仇恨,更何況此時無論表面還是裡面全都和他無關,純粹就因為黎家吃了悶虧無處洩憤,黎老爺一揮手,随便哪個狗腿子就沖上來把他拖下去扔在人類記憶的角落了。黎嘉駿感覺很棘手,雖說确實覺得就算是磕頭隻要了結孽債那也在所不惜,但她明顯感覺這不是磕頭能解決的,那以德服人什麼的,你信啊?大哥也感覺很棘手,但他有明确任務,就是把這個倒黴的戲子給放了,扔的遠遠的,他才不管妹子心思有多複雜,她要來,就來看個熱鬧,當然,心下也存了點讓這個失憶的妹子認認人以後好不招惹的心思。可現在,情況明顯不對。&ldo;你看什麼?&rdo;大哥攔在前面,&ldo;我們來放你出去,你想要什麼我們會補償,榮祿班從九月起會一直有包場,到時候你可以唱主角兒。&rdo;秦觀瀾閉上眼,一句話都不說。大哥眯了眯眼,一股危險的氣息撲面而去,黎嘉駿糾結了一下,還是走到秦觀瀾邊上,低聲道:&ldo;雖然知道無濟于事,但我還是想說,對不起,真心的……這個梁子結的那麼大,我估計是沒了結的時候了,我就想問問,除了我們全家家破人亡,我黎嘉駿死無葬身之地以外,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你解恨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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