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後,醫院裡。
沈懿行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最近的日子裡他多半時間在睡覺,沉沉浮浮的夢裡多半是那個她。
“外公,你好點了嗎?”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孩子待在病窗前問候。
孩子是沈嘉言和方謙的,兩人因戲結緣,日久生情,最終走到了一起。
沈懿行沒有回答,深陷在枕頭下的腦袋微微揚起,似是要将孩子的臉看得更清楚些。
終于看清楚了孩子那張肉嘟嘟的小臉,沈懿行唇邊擠出一絲微笑。
“外公笑了!”孩子激動地給爹媽彙報情況。
沈嘉言和方謙立刻上前,果然看到了沈懿行的笑臉。
兩人喜悅非常,尤其是沈嘉言,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長串,還被查房護士提醒要在病院裡保持安靜。
房間裡除了四人,還有一位在旁邊翻着冊子的人。
同顧邵年一戰後,子卿和子泠都在生死簿上消失了,唯獨沈懿行還在名冊上。
而今天就是沈懿行陽壽的盡頭。
鐘離青拜訪過已經成為掌門的子卿,子卿卻隻淡淡地回了句:“徒增傷感。”
鐘離青沒辦法,隻好孤身一人前來。
掐算着時辰快到,鐘離青歎了口氣,準備帶走這位老朋友。
安頓好沈懿行後,鐘離青直接去了仙門。
見他來了,子卿問:“他怎麼樣了?”
鐘離青沉默了一會兒,也學她之前的樣子說:“你還是别聽了,徒增傷感。”
“鐘離青!”被連名帶姓地稱呼了,鐘離青恍惚回到了從前。
“行了,我說,我說可以了吧。”鐘離青舉手投降,“我帶他回地府後,冥王很賞識他,所以給他安排了一個任務。”
“什麼任務?”
“盛孟婆湯!”
“啥?”
子卿沒想到這所謂的任務竟然是讓他去發湯。
“你不知道,他用年輕時的那張臉往那邊一站,準備投胎的姐姐妹妹阿姨嬸嬸就圍了過來,還有人塞紅包問能不能讓這個新來的帥哥喂他們喝湯。”
“啧啧啧,你們地府是懂營銷的。”
“那可不,你要有空也來看看呗。”
“你覺得我能來麼?”
子卿話音剛落,拔出背後的長劍往自己手腕上劃了一道,不等流血,傷口便已愈合。
“這是流光劍?”
“子卿點了點頭。”
顧邵年的仙丹剛入喉便消化無形,這些年裡,子卿的容貌不再變化,受傷也很快能愈合,甚至能斬仙身的流光劍也沒什麼作用。
仙的壽命究竟有盡頭嗎?
子卿無數次考慮這個問題。
仙魂人身,這具身體就是她的囚牢。
“你為什麼還不去投胎,五百年不是要到了嗎?”子卿想起之前鐘離青和她提過的賭約,如果鐘離青勝了就讓他還陽,如果輸了就在地府當五百年鬼差。
結果是鐘離青慘敗。
“關于投胎,我想了想,鑒于本人十分英俊,萬一投胎變成了一個醜八怪,豈非有損形象。”這些話其實是鐘離青編出來的,這些借口隻為能陪在子卿身邊,好讓她不在時間長河中感到孤獨。
子卿其實也有點明白鐘離青的意思,但為了自己不去投胎,子卿心裡總有點過意不去。
這種時候,鐘離青就會出來敲竹杠,讓子卿安排點金元寶給他在地府揮霍。
子卿嘴上嫌棄,卻還是會給這隻鬼安排他想要的。
送走鐘離青後,子卿仰躺在屋檐上,看着滿頭星子,耳畔突然想起了他的聲音:“那是因為星星發射的光線在穿過大氣層時發生了折射。”
過去的記憶讓子卿的笑容變得溫柔起來。
一朝一夕,一年一年,等待或許無果,卻有不少癡情人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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